“别送了。”王予之说，“随机的，你点关注送礼物都加不了概率，省点钱打给其他主播吧。”
礼物特效从直播间一直溢出到公频刷满，在他开口之后消停了一小会儿，但是此消彼长，弹幕又多了起来。
[天无二日，我的心里只有老婆一个太阳！]
[信男愿三个月禁欲换抽中一次]
[心诚则灵，我的心很诚，看我的粉丝牌等级]
[笑死，前面关注了几十个主播]
王予之的粉丝牌名很简单，叫“我想下班”，其悲伤的气息显然获得了相当多的共鸣，很多即使不是他观众的人都会特意在这里花六块钱蹭个粉丝牌再走。
但是对于这种非死忠粉的观众，王予之本人也并没有什么生气的，因为——
随机抽取？黑箱罢了！
为了防止无辜的路人成为py的一环，这几次抽人全程由系统主导，主打一个早已内定，让王予之再次意识到了抽奖的黑暗面。
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王予之不买体彩福彩，更不给抽卡游戏氪月卡之外的金的正确性。
但现在他作为一个被抽卡的纸片人老婆，无法决定别人的手，所以他只能看着系统像个路灯挂件一样无情地收割着粉丝，大批大批他根本带不出去的资金涌入账号，像是无辜的水友们根本届不到一个不同维度的人一样。
此刻，整个直播间里数十万人一败涂地，只有系统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赢麻了。
系统毫无差错地抽中了用户“斫竹作骨”，“集资暗杀这个b”的暴躁老哥与“第一个字念jin吗”的绝望文盲齐飞，彩色弹幕共礼物特效一色。
王予之用手机看了一眼后台消息，心平气和地过滤掉不同颜色和型号的鸡，搜索到了竺映生的私信。
非常不矜持的竺医生已经给王予之发了长长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怎么写小作文写得这么快，把王予之看得有点晕字，幸好提炼重点之后要素就那么几个：我喜欢主播好久了；我身心健康无不良嗜好；我收入可靠；我的联系方式。
职场人总是要比大学生更成熟一些，比如竺映生写得就更加现实，更加相亲风，更加把他编造的“赚外快还房贷”的人设抛诸脑后，好似单身二十八年的鱼已经等不及王予之挂饵，他从水里蹦出来，死死地咬在王予之的裤腿上，试图扑腾进王予之的鱼护里。
但是王予之既不钓鱼也不养鱼，他上次养鱼还是在大学，甚至给小小的鱼缸配置了一个造氧机，从中得到的教训是生老病死皆有定数，小金鱼想死你怎么都拦不住……以及买造氧机的钱够换很多条新的小金鱼，常换常新。
“我觉得竺医生好像是冲着长期关系来的？”王予之问系统。
他问完，没等系统回答，就冷酷地定论：“无所谓了，那不重要，反正完成任务之后都要走的。”
然而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迫于高昂的合同，王予之只能拎起这条碰瓷的食人鱼，扔到厨房水槽里。
下播后的王予之搜索到了竺映生的微信号，假装刚刚发现一样，把已经是好友的页面截屏发给了竺映生。
“真的太巧了，”他手上打着喜相逢的态度，面上仍然是那种百无聊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反差，甚至有点像是萌妹聊天诈骗背后的大汉，“原来是你，竺医生，我还有第二次按摩没去呢。”
作为一个成熟男性，王予之本应该本着给双方留足面子的原则，默契地跳过什么因为激动所以倒出了“喜欢主播好久但线下不认识”“虽然收入可观但还得靠着精油按摩赚外快”等掉马的事件，可是他刚刚在《王国之O》里造了一天的高达，现在脑子里都是纯洁无暇的游戏世界，不想看什么虚与委蛇地打太极。
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上一次是不是就认出我了？”
“对不起，是我说了谎。”竺映生隔着屏幕辩解，连他的墨竹头像都被茶味儿浸染得绿了一些，“我怕我在线下太突兀了，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又忍不住想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