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生喘着气跑到顾栀说的地方。
远远的,他看见顾栀半倚靠在一辆蓝色跑车的车门处,正低着头看着手机,手指点着屏幕不知在看什么,半短的额发落下些许遮住半个光洁的额头,耳垂处的耳钉闪着水蓝色的光。
狭窄小街上唯一一盏路灯从另一侧照来,逆光下,陈青生看不清他对着自己这一侧的表情。
他停下疾跑,迎着路灯慢慢走过去,安静的环境里,他只能听到自己刚跑完的微喘声,视线里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深灰色的长款大衣配淡棕色的围巾显得那个少年温柔得不似从前。
似有所觉,顾栀侧了一下身体就看到了陈青生,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渐渐荡起了笑意。
他抬了抬下巴,对走上前的陈青生下了指令:“上车。”
声音动作一出,傲慢的少爷瞬间取代方才温柔的少年。
陈青生以为顾栀忍了一个多月终于忍不住想操他了,过年还要连夜来G市压榨他,于是小声拒绝:“顾哥,今晚不做好不好,我没和我爸说我出来的事……”
“想什么呢,这段时间我什么时候操过你,今晚也不操你。”顾栀一把将人塞进副驾驶座,在门边弯着腰对陈青生说:“就在车上,不带你走,等下就放你回家睡觉。”
说完,顾栀关上了副驾驶的门,走到后备箱处拎了个蛋糕盒,一刻没停地坐到驾驶座上。
他把包装奢华的蛋糕盒塞到陈青生手里,映着不算明亮的车灯,那双黑眸闪着光,竟叫陈青生看出点期待来。
陈青生抿了抿唇,低头解开蛋糕盒上的粉色丝带,揭开印金纹透明的盒盖,露出里面的蓝色单层蛋糕,蛋糕上繁复的奶油花纹很漂亮,看起来也很贵。
顾栀说:“现在已经过了零点,大年初一,我的生日,陈青生,祝我十八岁生日快乐怎么样?”
陈青生沉默着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顾栀却开始自说自话,“其实我妈早一个月前就给我买好了这辆车,还送到G市提前给我当生日礼物,但我前几天才把驾照弄好,打算现在才让你看看它。”
“我爸妈都很顺着我,他们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也没管,但是生日不比新年,得可着新年来,每年都得跟A市那几个大家族过年,无聊又古板……”
“我翘了,但这个时候买不到蛋糕,蛋糕还是空运过来的,我特意飞回G市来找你,你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呗。”
见陈青生还是不跟他说话,顾栀就也沉默下来,车内霎时只余两人的呼吸声,一呼一吸清晰可闻,车内没开暖气,呼出的气体液化成雾,朦胧了眼前的面庞。
这样诡异的氛围下,像是预见到即将发生什么,陈青生终于开口:“顾哥……”
可他才叫了个称呼,顾栀就打断了他,顾栀说:“陈青生,我记得你比我早出生一年,比我大,以后别叫我顾哥了,你叫我顾栀,我叫你青生……”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被顾栀有些柔和的眼神止住。
“青生,我喜欢你,不是玩玩的那种。”
陈青生再度沉默下来。
与林曜同他告白不同,这个信息其实不突兀,他也没感到震惊,反而有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陈青生并不愚蠢,这么久以来,顾栀巨大的转变早引起了他的怀疑,可他不想“自作多情”,也不敢主动问,他始终忘不了以前的事,很多次做梦,他都能梦到高二时的顾栀。
高二时的顾栀就是个被宠大的少爷,傲慢骄矜,高高在上,嫌弃很多东西。少爷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轮廓偏柔,这种漂亮是带有女相的,可他的眉眼从来聚着戾气,看起来嚣张跋扈,加上常年运动的小麦色皮肤,因此直接淡化了这种柔和的美,显出一种少年人的阴鸷感和棱角感。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顾栀居高临下踩着他的脸,脸上是嫌恶的表情,说:“臭水鱼,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说了离我远点离我远点,还往我眼前凑。”
顾栀让他给他擦鞋,旁边还站着林曜,他就那么毫无尊严地半跪在地上,脸上是屈辱的表情,用白色校服衬衫给顾栀擦沾着泥点的球鞋,顾栀嘲笑他:“你这破布也配叫校服?别人穿成这个样子都要捡回来,怕不是特意捡来给我擦鞋的,穷逼一个,哈哈哈哈。”
顾栀又凶又强硬,下手也狠,踩他手的时候,即使他怎么痛哭流涕地求饶,顾栀也不松脚,还要暴躁地骂他:“操,刚刚哪只手碰的我衣服,脏死了,你那个捡垃圾的爸怕不是有传染病,可别传染给我了……”
顾栀丢掉他的练习册和笔记本,一脸不屑踹了他肚子一脚,对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他说:“啧,蠢死了,每天装得那么认真学习,死学烂学,就那点拿不出手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