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伊始，班主任宣布了一件事，林曜转班了。
对于身边少了个“献殷勤”的同学这件事，陈青生并没有什么感觉，每天仍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顾栀后面默默无言，然而与他相反，3班不少女生都好奇得不得了，多次宿舍夜聊后，她们派上了班长王倩倩。
开学第三周的周二，王倩倩趁顾栀今天有事没来学校，鬼鬼祟祟地凑上前，问:“陈青生，你和林曜怎么了？真被顾太子拆散了？”
陈青生正埋头苦学，他这学期定好了计划，一定要空出时间把上学期那些没学好的内容都好好学一遍。
身边突然出现个人问这种有些冒犯的私事，还是从前只交流过班级事务看起来很高冷的班长，这令他十分惊讶。
出于善意，他提醒道:“没有被拆散，我和林曜没什么关系，顾栀还在霸凌我，你们最好还是离我远一些，也不要跟我说话。”
王倩倩姣好的眉向上挑了挑，诧异问:“还在欺负你？顾太子不是喜欢你吗？他也不怕你的心还在林曜那？”
几年前国家通过同性可婚的法律，时下男同盛行，没人会觉得这种关系不正常。
3班女生宿舍夜聊的话题之一，就是班里那个沉默好看的穷学生陈青生的男男虐爱。从被好几个人校园霸凌，到被两个为首的霸凌者看上不准别人欺负，加上其中一个叫林曜的傲慢鬼高二下学期追妻追得那叫一个明显，砸钱砸时间砸关心，简直让好几个女生直呼磕到了。
陈青生不知道那些传言，也从来没注意到过班里面女生偶尔飘过来的挤眉弄眼，他一直痛苦地在有顾栀的沼泽中挣扎求生。
乍这么一听，竟觉得十分可笑，强颜笑道:“班长，你在开玩笑吗？”
王倩倩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在开玩笑，手舞足蹈形容，“我没开玩笑啊，就是林曜上学期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你追到手，没想到顾太子占有欲作祟，横叉一脚，最后成功把你从他身边抢走了，自己却被顾太子发配到离3班最远的20班？”
继而追问道:“我们女生都这么觉得啊，因为上学期林曜每天晚自习结束都送你回宿舍楼自己再出校住，我们就觉得你们肯定在一起了，后来顾栀和他打了一架，也一直不太管我们跟你说话，看起来不想再孤立你，你现在又每天都跟顾栀校外住宿，难道不是因为你和顾太子在一起了吗？”
越是听下去，陈青生越是觉得讽刺，她们已经忘却了他曾因为那两个人而遭受过长达八个月的校园霸凌，还自圆其说弄出个如此可笑的故事。
也是，在她们眼里，他不过被那两人用他的隐私肆意嘲笑了一段时间，带领所有同学孤立他，不准和他往来，默认别人同样欺负嘲笑他，再过分一点是在食堂打翻他的饭菜，是在篮球场拿篮球砸他，最过分的也不过是顾栀为了逼他吐出林曜喂他的东西而殴打过他。
她们没有见过林曜和顾栀当初私底下怎么踢打他羞辱他，怎么拿水把他冲到失禁，怎么逼他吃烂水果，更不知道顾栀怎么剥光他衣服强迫侵犯他。
这怎么会是喜欢呢？
陈青生压根没想过那两个人可能会喜欢他，他只觉得自己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具，尤其是顾栀，他不过是从自己身上获得征服和掌控的快感，拿自己泄欲。
因为妈妈的事情，陈青生一想到要和女人做那种事就感到自我厌恶，他大概不喜欢女人，可他觉得自己也不喜欢男人，他的性取向不明，假如顾栀当真喜欢他，他想他一定当场反呕出来，吼叫着让顾栀离他远远的。
想到这些，陈青生的脸色变了变，厌恶地反驳:“听话而已，因为我怕被他们打，只要他们不理我，我立刻就离得远远的。”
“呃……原来他们还打你啊……对不起啊……”
“没事……”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烈，那些事情顾栀大约也不想别人知道，陈青生缓了语调。
王倩倩又关心了两句，就转身走了，边走边嘟囔，“怎么还打老婆啊，我磕的cp不会be吧？林曜不行，顾栀也可以啊。”
陈青生没听到她的嘟囔，他被这种传言恶心到无法静心学习，于是干脆趴在桌上补觉。
昨天晚上顾栀又把他翻来覆去弄到了凌晨一点，其实他一直强撑着身体在学习。
没趴一会，突然有人在后门处喊他:“陈青生，有人找你。”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看过去。
教室外的栏杆边站着个高大又消瘦的背影，两手空空，微垂着脑袋，在下午暖阳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孤寂。
——是林曜。
这次陈青生感觉到有女生投来期冀的目光，仿佛嗅到什么八卦的表情让他感到十分抗拒。
但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走了出去。
无他，不过是因为就算他不出去，以林曜的性格，也会直接闯进来把他拉出去，届时场面大约会更难堪。
“林哥。”陈青生喊了一声就垂下眼睛看着脚尖。
林曜转过身，看见那半张朝思暮想的脸，脸上露出呆滞的表情，准备好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处一字未吐。
过了一会，上课铃声突兀地响起，陈青生后退一步，微微抬头道:“林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上课了。”
手腕蓦地被拉住，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林曜就拉着他往五楼跑。
陈青生被按在五楼走廊的栏杆，林曜两只手压在他肩膀上，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俊秀的脸微微发红。
半响，他说:“陈青生，我喜欢你。”
在陈青生震惊的表情下，林曜又重复了一遍，“陈青生，我喜欢你。”
“从前的事对不起，我不应该让别人孤立你，不应该用篮球砸你，不应该欺负殴打你，不应该打翻你的饭菜，不应该逼你吃烂水果还喊你臭水鱼，不应该嘲笑你和你爸，不应该之后照顾你的时候还一副施舍的模样，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