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令愣神的仰着头,他无措的感受面前朝夕相处的人一瞬间变得陌生,低下的面上充满了不耐,紧皱的眉头似两座大山,压着眼睫变了弧度,和陡峭的山根一起聚在一起,冷漠疏离的厌烦,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傲慢混合着沉重的低气压迅速在房间蔓延。封令忘了呼吸,窒息感逼得他不敢有动作。
封随没有理智分给脚边的孩子,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想林怜。
怜怜剪头发了,是要和过去说再见的意思吗?
怜怜开始读书了,怎么可能会忍得下过去的种种?
怜怜身边有新的追求者了,好不容易逃离的牢笼,怎么会想见到自己?
怜怜…怜怜,在努力和自己说再也不见,是吗?
封随心里冷得结霜,窗外略过的风刮落树枝上的白雪。只有风能听清他心里的万千期许,可风同他擦肩而过。
封随颓败的把头靠在窗上,如果自己去打扰怜怜的生活,怜怜已经恨死自己了,肯定会更厌烦的。而自己此时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他,不是更绝了以后吗。
算了吧…芸县是个好县城,一年四季如春,适合、适合怜怜,适合怜怜从新开始。
“爸爸…爸爸…”弱弱的声音,从下往上走近封随的耳朵里。
封随缓过神低下头看着封令。
“爸爸…爸爸抱…”封令对封随张开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不敢落下的泪一瞬间砸在封随心上。
封令!他还有最后一张牌!
封随一把抱起封令,软声哄着,“爸爸抱,爸爸抱,怎么哭兮兮的。”嗓子无法适应身体情绪的转换,此时显得格外低哑。
“粑粑!!!”「哇」的一声,封令委屈极了,刚刚的爸爸太陌生了!刚刚的爸爸好像不要自己似的!爸爸刚刚好冷漠!!!
封令止不住的眼泪混着鼻涕,一齐全擦在封随肩头。“粑粑!!!哇!!!粑粑!!!”
“错了爸爸错了,不哭了不哭了,爸爸和你说个事。”
封令把鼻涕眼泪在封随肩上抹干净,抬头泪兮兮的看着封随。
“爸爸带你去找怜怜好不好?”
封令不知道怜怜是谁,可自从他有记忆以来,爸爸总是在念叨「怜怜」「怜怜」「怜怜」…
他只当这是爸爸喜欢的人,自己喜欢爸爸,那爸爸喜欢的人也是自己喜欢的人!他懵懂的点头,“好!”“那、那窝们去哪儿,找、找怜怜捏?”
“要坐飞机去呢,再坐高铁去,我们要走很远的路,你怕吗?”
“粑粑,”封令没出过远门,对路途遥远没有意识,他只在乎爸爸,他汗湿的小手抱上封随的太阳穴,“你趴嘛?”
“爸爸不怕。”
“那窝也不怕!”封令捏着拳头举起一只手,发誓似的。
“好!”封随额头抵上封令的额头,鼓励的点了点,“我们明天就去找怜怜。”
封随实际上一刻也等不及,可他依然有条不紊的先哄完封令,再开始慢慢的计划着收拾东西。他把封令喜欢的玩具打包,又拿了一些封令成长过程中值得纪念的物品,最后拿了林怜给他洗的那套正装一起装箱,简单收拾后,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他和林怜十岁时签订的合同。
“带上吧,万一有用呢。”他慢慢翻看着,喃喃自语。一丝一毫能挽回林怜的机会,对他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救命稻草。
他订了明天的机票。又买了时间衔接刚好的高铁。最后想起来公司的大小事务,他身边没可信的人,一时间为难找不到人,可最后想了想,老爷子这一生,所有的算盘都在为了封氏,董事会他既然挂着名,给他照管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公司的事物拜托完老爷子,他一身轻的站起身,目光沉沉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箱子。现在这两个箱子,才是自己真正的身家性命。
封随一夜无眠,凌晨就拎着封令来到机场,机场里寥寥无几的行人大多数都还在睡眠,封令裹着棉服学着大人的样子,坐在椅子上打盹。
封随实在是睡不着,他一会儿想到林怜有追求者,一会儿想到林怜剪了干净利落短发,一会儿想到林怜会不会连见封令都不愿意……他二十二岁的这一年,终于感受到了害怕无措是一种怎样难捱的感觉。
他转过头看着旁边小鸡啄米似的小孩儿,困的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依旧不吵不闹的起床陪自己来机场。他摸了摸封令的头,怜怜剪了头发,封令的头发却长出来了。
真快啊,自己两年没见怜怜,封令也两岁了。
怜怜,封令是个超级可爱的小孩呢,眼睛和你一样是狐狸眼呢,不过这小屁孩老是拿一双像你的眼睛瞪我,我每次火气刚上来,看见和你一样的眼睛又生不起气了,唉…就因为这样,我平白无故受了这小孩不少气。
这小孩聪明,现在就已经熟练审时度势了,也不知道长大了怎么得了,现在就不知天高地厚,脸皮又和城墙拐角一样厚,可嘴巴又甜,哄的你气生到一半,就泄气了…唉…也不知道随谁…
封令这小子挺好玩的,他自己在没人的地方摔倒了从不哭,可只要我在,他就像我把他弄摔倒一样,摔倒了反而会哭着过来打我,你说说,这小孩,是不是不讲道理…这也不知道随谁…唉…
怜怜,你之前那么喜欢封令,现在会喜欢吗?
他不知道答案,甚至不知道这个问题会不会有答案。
封随看着机场外雾霭沉沉的夜空。前路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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