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无力地倚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仿佛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离,柏朝的手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那些花了高价委托私家侦探收集到的资料凌乱地堆叠,和有些模糊的不雅照片一起被丢进了碎纸机。
手上有血,蹭到了白纸的边缘,衬衫袖口晕染开,像是深红色的玫瑰花瓣。
“和公司里的人说,以后未经允许,这一层不能有任何人上来。”柏朝对秘书说。
秘书瞧着柏朝的脸色,一向温和的老板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脸色阴沉得可怕,她不敢多问,应允下来。
柏朝关上门,休息室的空间不大,装修得简单却温馨,因为是阁楼的缘故,屋顶是倾斜的,天花板上的阴影映着吊灯的碎光,像是流淌到世界尽头的星星。
他简单包扎了一下手掌上的伤口,推开了小卧室的门,屋子里空无一人。
回国去龙城商厦找到柏岑夕的那次,柏岑夕的酒被人下了东西,地下车库的环境昏暗不清,事后柏朝也没挑明,所以柏岑夕一直以为自己是和一个陌生人发生了一夜情。
这件事柏岑夕意识不清,但柏朝心知肚明,他反复疑问,那天如果不是自己,是不是真的,谁都可以?
他的弟弟,谁都可以。
这句话就像是一剂毒药,在他内心反复发酵,连带着那次吵架,柏岑夕为了刺激他,扯开衣服露出的吻痕也让他恶心起来。
那是他留下的,但是和别人留下的也没什么区别。
毒药生长出有毒的藤蔓,在心底生根发芽,根深蒂固。柏朝想着,或许自己早就在计划这一天,至少在装修这间休息室的时候,就不是内心坦荡的。
他或许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卧室里还有个隔间,轻轻推开,温暖的灯光从门缝照进昏暗的小房间,倾斜的屋顶显得空间很逼仄,床榻凌乱,床脚拴着不锈钢的链子,很细,但很结实,森冷冷地泛着寒光。
不在床上。
柏朝轻轻拾起锁链,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缓慢的脚步声,他一点一点扯着锁链收回,逐渐抻直,锁链的另一端发出一声闷哼。
柏岑夕跌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身体,那根锁链连接着他脖颈上的皮革项圈,在雪白纤细的颈部皮肤上格外显眼,他眼圈发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小声地哀求着:“哥……”
柏朝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着柏岑夕的脸,拇指拉扯过唇角,微长的头发有一种很好摸的触感。
他乖顺得像一只小狗。
柏岑夕用脸蹭着哥哥的手,有些讨好的意味。那个项圈太紧了,虽然没有到阻碍呼吸的程度,但让他感觉到不安,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把他用链子栓起来……柏朝竟然会这样对待他……一颗心不安地沉到了谷底,这一次哥哥不会原谅他了吗?
“乖。”柏朝的动作很慈爱,甚至带着一丝宠溺,可他的眼神是冰冷的,他揉着柏岑夕的头发,说:“你说不要领带,可我也没有麻绳,这条链子送给你,喜欢吗?”
柏岑夕被那冰冷的眼神刺得后退一步,铁链发出悦耳的碰撞声,更让人胆寒,柏岑夕用手撑着地往后挪动几步,又被柏朝扯着脚腕拖了回去。
“地上凉,明天我会买地毯,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谁都不会找到你。”
门重新关上,灯光严严实实地被阻隔在外,一丝都泄露不进来,黑暗笼罩了这里,这个小房间就像是一个密室,没有窗,还做了隔音,就连通风管道都焊了铁丝网。还有早就准备好的锁链……柏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一切的?
脚腕上残留着粘稠的液体,淡淡的铁锈味,是血。柏岑夕的心忽然揪紧,柏朝想把他关起来的时候,他挣扎过,失手打破了玻璃杯,并以玻璃碎片威胁柏朝不要过来。
他手持利器,对柏朝说“别过来,别碰我”的时候,柏朝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时候的柏朝眼底似乎燃烧着火焰,柏朝握住了那个碎片,任凭锋利的玻璃割破自己的手掌,血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柏岑夕一下子就放弃了抵抗。
他们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黑暗中,柏岑夕无助地坐在地上,扯了扯脖颈上的铁链,纹丝不动,渐渐的他不再发抖,内心甚至涌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似乎这样也好。
黏黏糊糊的,见不得光的感情,带着欺骗和讨好,自私且卑劣,没有一个正式的开始,自然也不会有正式的结束。
就像柏朝质问他的,“和别人睡一次,就来和我睡一次,你以为你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