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安来,余蔚川并不意外,只是心里难免升腾起一丝经年累月来根深蒂固的惧意。
他勉强将这丝惧意压下,规规矩矩的叩拜下去:“弟子给师父请安。”
“晨起未来请安,是在陛下这绊住了?”
顾潮安没叫起,语气也不怎么严厉,只是云淡风轻地盘问。
余蔚川大可以将一切都推脱给傅晚舟,然而,多年来,顾潮安积威甚重。
余蔚川敢和他说一个字的谎话,顾潮安就敢当众将他的脸打烂。
是真的打烂,专门用来掌嘴的厚竹板,十几下过去,嘴角开裂,脸颊高高肿起,届时又有好几日的罪要遭。
因此,余蔚川只得实话实说:“师父,是川儿晨起晚了,误了给您请安的时辰,请您责罚。”
顾潮安早知如此,轻提足尖踩住余蔚川的肩膀,力道不重,自然也不痛,只是这样的姿态,终究还是太过轻侮。
余蔚川不抗拒这般轻侮,尤其是这样轻侮他的人还是他满心满意念着的师父。
余蔚川不仅心甘情愿,下身还因此翘了起来。
顾潮安清冷的声音恍若自天外传来:“既如此,川儿不若便随为师到天星台住些日子,省的成日待在这宫里头,叫你皇兄娇惯坏了。”
“我……”余蔚川咬了咬嘴唇,他实则不愿,但又确实不敢违逆了师父的意思,只得忍气吞声地轻声道:“弟子遵命。”
小王爷在顾潮安那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傅晚舟这皇兄也只当是视而不见。
皇帝陛下狡黠一笑——
师尊教导弟子,天经地义不是?
——
余蔚川在天星台的日子难过。
原本每月朔望过来伺候就够难熬的,白昼是弟子,夜晚则是定下了契约的侍奴。
那枚被他偷偷拿走的符牌,就是顾潮安给他的契约。
大梁历代国师,不娶妻,不纳妾,不留子嗣,身边只留一个侍奴伺候床事。
至于这侍奴,不看家世清白,不看身份地位,甚至于容貌美丑也是次要,只看缘分二字。
缘分,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两个字,却意外全了余蔚川十年来的一场心愿。
顾潮安一直待到他及冠才碰他,白日里为他行加冠之礼的师父,到了夜晚便成了能狠心将他反复折磨的主人。
那一夜,他殷红的处子血滴落在了带有松木香气的床褥上,在顾潮安漆黑如冷墨的眸中炸出一丝妖冶的光芒。
不曾怜惜他初夜,顾潮安依然要他守着规矩,高举烛台跪于床头,一夜到天明。
之后的一个月他也住在天星台。
教他习文断字,识礼端方的君子仿佛换了一个人,换成了严苛到近乎无情的主人。
顾潮安要他只需要主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主人心里在想什么。
倘若做错了,没有提醒,没有训示,只有惩戒。
曾何几时,对着他,顾潮安很少动鞭,鞭子这东西,私底下情趣的意味比训诫要重,那半个月却反复拿一柄柔软的马鞭磋磨他,打的也尽是些不可言说的地方。
余蔚川跟着顾潮安住在天星台,没人将他当做大梁千尊万贵的小王爷来看。
在这里,他白天是弟子,上夜是侍奴。
自然再没有什么起晚了这一说,一整夜里,主人能容许他在脚边趴着休息一会儿便已经是难得的恩赏。
他不必操心身子会撑不住。
顾潮安亲自练就的小还丹和赤血散,内服外敷,就算他被虚耗再过,也能确保无虞。
顾潮安,既是国师也是太傅。
太傅之名并非虚衔,顾潮安当真会在太学任教,教导宗室子弟以及靠自己的本事考入大学的寒门士子学习《周易》。
余蔚川已封了王爵,原本不必再上太学了的。
但这节骨眼上,他既有胆子犯错,就莫要怪顾潮安不给他留颜面。
他一个做人奴才的,自然是主子上哪,他就得跟到哪伺候。
太学究竟是一个传习之地,龙子凤孙与庶民子弟一般,身下跪坐的通通都是一个薄薄的蒲团。
余蔚川穴儿里含着玉势,臀上板子留下的伤还没好,昨晚上又因为当脚凳的时候乱动了,屁股上又被赏了几下。
顾潮安用竹简打的他,就是今日讲学他正在用的这些。
余蔚川屁股疼,便始终不敢坐实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该怎么让自己的屁股少受点罪上。
他为自己选的位子其实挺靠后的,但架不住顾潮安清冷的目光不时扫在他身上,不带任何意味,却能让他惊魂不定,冷汗打湿了贴在后背上的小衣。
顾潮安总不可能时时刻刻地在看他。
余蔚川听着窗外的鸟鸣声,心思再次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