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了巷深，望见我的小院子，我微微高兴了些许，步子也大了些。
我住的与最近的鬼差隔了一条巷，便是苏念烟的那院。推了绿篱腾门，遥遥的站在门前望见庭院之中的一树梨树生了满枝头的雪雨，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梨是好，但忒素白了些。
我进了院，回了屋舍替换掉身上早已脏兮兮的裙裳，打榻边换上另一套同色同工笔的衣服后苦思俄顷，才猛然想起，先前秦广大人赐的一枚清簪断成两截，我原是要趁轮空日拿去人间求修的。
开了匣，取了簪，我拖着有气无力的虚浮步子朝着冥道更远处的桥头行去。原先去锁虞赤骨时的那股乏力又上了劲，晕晕乎乎的，连带着看桥头的萧宜都好像晕成一个烟灰色的长竹。
踏了离地府的法阵，刹那身处春寒的街头。
萧宜振袖，一身烟灰的大袍被幻术遮成靛蓝玄纹士子袍，皮囊却是更艳秀了几分。我跟在他身后，只将裙裳点为火红金纹，面孔替换了张平平无奇的清秀脸庞，而后才随着他一路直去。
他语气还有几分散然，“程晏觉按规矩昨日就应该来地府的。但她昨日打伤了你，逃了桎梏又死而复生，听闻当今帝王都觉得神奇。她活的这一夜，对外宣称是受了‘神仙’庇护的，搞得现在大俶人人都想求那位‘神仙’出现。她今早这一死，彻底活不过来，想必那所谓的‘神仙’要动手了。”
我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路穿越暮染时分的寂寥街道，闻言只觉得恐怖至极。“那恶鬼究竟是要做什么？”
萧宜向左巷一拐，闻言淡淡冷笑：“七七，你知不知道一个邪魔如何最快成为拥有强大力量的神仙？不需天庭正儿八经承认，不需文书加封——有自己的信徒、有自己的爪牙便是了！程晏觉为情杀人是假，我瞧，她是为了与那‘神仙’一同成佛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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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背后阴风许许，我皱了皱细眉，担忧的望向暮色时分，远处寂静巍峨的宫城。
“肥烟一人，能抵的过来么？”
“怕是不太行……她今日午时传信与我，要我办完事去找她。”言罢，他身姿一晃，青剑似的俊朗眉头也舒展开来，“就是此处了。”
他并未敲门，我甚至连上面悬的什么字眼也并未瞧清楚，便匆忙随着他进了庭院。
庭中有嶙峋太山石几堆，勉强绕出一小池弯曲低洼葱绿浑浊的池水来。池上有一道小青石桥，萧宜率先跨了过去，正面朝着大厅行去。
我提裙追着，却见萧宜停在了不远处。
厅中清冷寂寥，只有一人缓缓饮茶。似是察觉到什么，她微微抬首，露出张面无表情的秀致面孔，瞳神却是越过萧宜，缓缓聚焦到我身上。
俄顷，苏念烟沙哑开口道：“你们来迟了。”
2021·08·2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