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寒倒也说话算数,一一给银子,很快碎银子就给完了,还剩下一张百两银票。
这是什么主意?难道苦肉计凑效了?镇长暗自欢喜,吹四海、吹五江和镇人也都暗自欢喜。秒色秋、笑三姐和小刀想不到冷水寒竟然会来这一招,全都觉得很有趣,秒色秋立刻拍手叫好,小刀也觉得好玩,嘿嘿笑了起来,笑三姐眉开眼笑,掌柜与伙计还有厨子,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事后,冷水寒想想,觉得很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开始顾虑别人的感受了?自从出了宁镇,她就一直活在自我的世界里,无痛无感,冷漠冰寒,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无动于衷。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人证,一鸣帮打人,板上钉钉,赖也赖不掉了。
吹乡镇的光荣传统,实在是优良得不能再优良。
门口围观的镇人先是一愣,跟着小声议论起来,但没人肯骂。
吹吹的脸色却变得晦暗无光,更加难看,这实在是太让他难堪了。
真有人骂自己,她还没说完,那个说不稀罕的女人抢过话茬道:“不就是骂自己嘛,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是个混蛋,好吃懒做,恨不得天上掉金子,我是最最贪心的混蛋,我不是人,我…”
她扬起手,摊开给众人看,冷笑道:“这里有一张百两银票,还有五两碎银,我准备全给你们,不过呢,拿钱可以,你们要骂一个人,如果你们不肯,想硬抢,那就上来试试。。”
秒色秋与小刀却若无其事,笑容自若。吹吹怕真的出人命,急了,赶紧上前扶起镇长。试试鼻息,还好,还有呼吸,他恼道:“冷水寒,够了,够了!”
冷水寒见他生气了,心说,好,就给你个面子,不骂镇长了。
然而,不知不觉间,她开始在改变。
笑三姐心软,忍不住可怜起她来,眼巴巴地道:“水寒姐姐,把银票给她吧,挺可怜的!”
镇长的脸色变紫了。
冷水寒瞄了眼手里的银票和碎银,大约有一百零五两,她心说,足够了,这下要你们好看。
冷水寒冷笑道:“是吗?”
冷水寒道:“我数三声,如果没人肯骂,对不住,这些钱,我收起来了,谁要是敢硬抢,那就来试试。三。。。。。。”
不骂镇长骂谁呢?
演戏是要钱的,看戏本来就是要给钱的,哪有看戏不给钱的,您说是吧?
秒色秋与小刀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刀可不干,猛地推开吹吹,站起身来嚷道:“见过脸皮厚的,还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要吃酒菜,有本事自己挣钱去买,厚着个老脸,带着一帮不知羞耻的人乱哄哄,你们要不要脸?气死我了,我看你们是找死!”他就要动手,吹吹忙死命把他摁住。
如果这些钱能打发这些人,笑三姐也认了,总比流血杀人强,她一向是不喜欢杀人的。
台词都背好了,许多人一起喊,屋子里回声很大,嗡嗡作响。
围观的镇人纷纷指责一鸣帮众人,更有好事者喊道:“一鸣帮打人啦,打人啦,大家快来看啦!”
笑三姐看在眼里,心有余悸,忙道:“水寒姐姐,好了,好了,让他们别骂了,这要出人命了。”
这个更狠,镇长快要昏过去了。
笑三姐不知道冷水寒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以为她真的要给钱,不由面色难看,不想给。但冷水寒的口气,森冷异常,不容拒绝,她没辙,只得从褡裢里摸出一张百两银票和几两碎银递给她。
吹吹脸色铁青,吼道:“冷水寒,你闹够了没有?再闹下去,吹哥我跟你翻脸!”
冷水寒的眼睛寒光闪耀,扫过镇人,阴森寒冷,只见她嘴角一动,一字一句道:“谁骂一句镇长是混蛋,我给他五钱银子,谁要是骂得好,骂得精彩,这张银票就是他的!”
戏演到这里,终于要到高潮了,镇长见小刀要过来打他,便往地上一坐,呼天抢地嚎叫道:“还有没有天理啊?打人啦,打人啦,一鸣帮的侠客们,仗势欺人啦,你们都看见了吧?他们欺负我老人家,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他们给打死啦!”
更多人喊道:“不好啦,一鸣帮打人啦,镇长快要被打死啦,都动荡不得啦。”
秒色秋硬生生的刹住身形,十分郁闷,心说,冷水寒,你吃错了什么药?这个时候还不教训他们,这不是助长他们嚣张嘛。
自从吕薄冰出现后,她一直在改变,直到今天,她才惊觉。
她怀念爹娘,想念吕薄冰,却想不起屈才,而且,她开始在乎吹吹的感受。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还是第三剑冷水寒吗?或许,她只是慢慢回到往昔,回到那个贤淑,那个善良美丽,那个依赖爹娘的寒儿本身。
她是寒儿!
然而,她已经不是屈才的寒儿,这变化太大了,大得让她几乎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