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烧香
拿到月钱，同宿舍的其余人也都高兴，却还免不了忿忿，瞥了小满一眼，话里连讽带刺：“有些人不用做活便能拿钱，真是同人不同命。”
紧接着又有人道：“你又胡乱抱怨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少爷命。”
小满没去理会，自顾自地把那钱拨出一小部分留作生活费用，再将大部分好好收起。
这时候，那个和他同村出来、素来嘲讽他最厉害的人摇摇晃晃走了进来，酡红着脸，喷着酒气，一路直奔到他的面前，带着一种炫耀和挑衅的神色，向他咧嘴笑道：“大少爷，你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吗？”
小满没有抬头。
那人停了几秒钟，眼里慢慢浮起猥琐的光，“我去逛窑子了。啧，说起来，这大上海的窑姐儿都没你嫂嫂标致……”
小满终于抬起头来，那双眼睛泛着赤红，犹如淬血的刀。
那人被他一盯，稍微怔愣一下，酒醒了些，很快又好似知道自己一脚踩中了别人的命门，越加兴奋起来，口无遮拦：“你怎么不把她一起带出来。她要去做这行，哥几个保证天天光顾，十天半月来的钱，怕就能抵我们忙大半年……”
他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一个人撑了伞站在那里，一身旗袍，外面罩着呢子大衣，是那个叶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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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这才回过神来，放开了手。
两人都还不及反应，高玉芝倒先朝她点了下头，紧接着笑问一声：“听闻你小叔子招工去了上海，你是特意来替他请平安香的？”
突然，他又清楚地听见一个声音说：“也不过就是拿他嫂嫂开了个玩笑，谁晓得他就发了疯….”
小满脑袋昏昏沉沉，那些声音纠缠在一起，听在他耳朵里，好像一锅粥分辨不清。
到了庙宇门口，早有人先她一步在燃香，她走近了才发现是梁家大奶奶高玉芝，三少爷梁天杰，还有一个女子，应该是过门不久的三少奶奶。
小满却像是要他的命似的，掐着他脖子按住他，一下接一下只管往死里揍。
他没能说完，小满一拳头砸在他的鼻梁上，他眼冒金星，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那人被揍懵了，脖子又被掐着透不过气，一张脸紫涨着，却费尽力气也拿不开小满的手，只有声嘶力竭地叫起救命。
小满冒着雨，蒙着头只管往前，到了厂子门口，连眼睛都被雨迷得睁不开了。
外头的雨还在下，又是春寒料峭，她裹了一件夹袄，撑起伞，出了门去。
三少爷立在正后方，他似乎又老成了些，整个人感觉少了几分精气神，安安静静站着，眼睛却是放空的，仿佛来这里并非他的本意。
这当口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李工头来了！”
李工头抬手，不耐烦地止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嘴，踱到小满面前，看了一眼那个还故意瘫在地上不起来的人，又看向小满，阴沉着脸对他道：“到了这里，还以为是在乡下吗？反了是吗？今天，我就做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