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果熟
李婆被气走之后,小满已是坐在地上,肩膀抽着,头一动不动埋着。
红杏过去,伸出手刚触到他的肩,少年的背脊一下紧绷起来,“走开,别碰我。”那声音带着哭腔,一点气势也没有。
红杏不理会,轻轻抱住他,安抚地来回抚摸着小满的背。
过了一会儿,小满渐渐平复下来,却仍埋着头,哽咽着说:“我不是怕你不管我,不是的。”
红杏去摸他的头,小满慢慢地抬起了脸,他咬着嘴唇,眉头紧锁,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声音也涩得沙哑:“你真想嫁,那就嫁吧,我不会……再拦你了。”
红杏含着眼泪掏出手绢,轻轻替他拭了泪,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
天越来越热,屋里坐不住。女人家们趁着太阳落了山,便拎着竹凳竹椅坐在弄堂口吹穿堂风。
红杏手里做着针线活,是一件藏蓝的坎肩,因是预备着要拿到街市上去卖的,所以针脚格外仔细。
柳嫂骂道:“混账,越来越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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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让小满一起,天还没亮便自己一个人背着包裹,偷偷出了门。
红杏停下,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
红杏急忙丢下针线跑了上去,小满自己先爬起来了,却没捡那一地的果子,也没有看她,没好气地丢下一句:“酸透了,给你。”说完头不回地跑走了。
她瞅着红杏手上的活计,又盯着那灵巧的玉葱似的手指,眼底的羡慕越来越无法掩饰,终于讷讷地开口:“能……教教我不?”
她心里一暖,重新把果子兜了起来,捧回竹凳上坐着,像捧着什么珍宝,一颗也舍不得吃。
翠芬天生腰粗手宽,面孔生得也糙,小眼阔嘴,黑黄脸上镶了两块日晒出的红晕,神态倒是温和淳朴,看见人虽然说不大来话,却总是面带三分善意的笑。
翠芬从来不恼,天生少根筋一样,听过之后傻乎乎一笑便过去了,仍是卖力地侍弄庄稼。
铁成晃到她们跟前,不喊娘,也不喊自己老婆,却是盯着红杏笑。
她丈夫铁成却总对她不屑一顾,说她吃起饭来跟个饿了好几天的男人似的,又说她像头只知道干活的牛。
在旁边剥着生的柳嫂笑道:“阿芬啊,做娘的也不是看低你,不过红杏这活儿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的。”
翠芬不声不响,埋头接着洗衣服。
红杏只是浅浅柔柔地笑。
听了柳嫂的建议卖针线活,一开始红杏心里有些忐忑,担忧自己缝的东西是不是真能卖出去,所以做得也少,不过一些最简单的坎肩鞋垫罢了。
翠芬却想息事宁人赶忙答道:“帮你收在床边了。”
小满在她边上看顾着摊子,他年纪虽小,但对每样东西的价格都了如指掌,别人过来询价,他一样样的倒背如流,不露一点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