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依
红杏依然在哭，心里像针刺一样难受，慢慢走过去，刚伸出手，男孩有所感应似的抬起头，那双瞪着的通红眼睛里浸染着无边恨意，“滚开啊！滚！滚！”
红杏僵硬地缩回手。
小满哭够了，看着地上老于的尸体，又开始自虐地咬起自己的嘴唇，很快那红艳艳的小嘴就破了皮，好像吸了血，惨不忍睹。
红杏拿起地上那个砸死老于的凳子，流着眼泪，一只手比划指着自己，然后递给小满。
小满一脸阴沉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真接了过去。
红杏缓缓闭上眼睛，等待解脱。
啪地一声，凳子却没有砸在她的身上，而是砸在了地上。
红杏睁开眼，看见那张凳子四分五裂地解了体，小满又埋下头去，用哭哑了的嗓音沉声道：“出去，不想再看到你。”
她的发音难听怪异，比初学说话的孩子还别扭刺耳，一开始甚至都无法辨认出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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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没有躲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呆呆看着他，像个永远没有脾气的死人，就这么的逆来顺受。
黎明将至前的一段时间，最冷，也最黑。
红杏怕他冷，取了一件衣，不敢上前，更不敢碰到他，怯怯地放在他的身边，一步步又挪回堂屋。
那段时间，小满每回从噩梦里无助地惊醒，红杏总在他的身边。
他拿起身边能够拿到的所有东西，朝着门边一股脑地砸过去，声嘶力竭地吼道：“滚！滚啊！”
寒冬里，四处一片光秃秃的，人家都在家里过年，也瞧不见什么人。
小满刻薄地想让她闭嘴，忽然感觉脸上潮乎乎的，他要抬头，却被抱得更紧，红杏温热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绵延不绝，全落在了他的脸上。
又到年关，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了两个人，一点过年的气氛也没有。
从早到晚，他总是莫名负着一股气，沉着一张脸，让她滚开，挑剔她做的饭，甚至不愿和她坐到同一张饭桌前。
他讨厌极了她，都是她害的，全是她害的！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候红杏晚上每隔一会儿就要过来看一眼，怕他做噩梦，怕他害怕。
太阳光映得满世界金红，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于家老头儿昨夜里起夜摔死了。
梦的最后，总是阿爹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他龇着牙，瞪着死不瞑目的眼，拿枯枝似的手一下下戳着自己的胸口，“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
她突然艰难地开口：“小……满……小……满……”
小满百无聊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
小满想要挣扎，想要狠狠推开，也想骂她，却实在没有力气折腾，太累了，也太倦了。
小满不想看到她，赌气出门去了。
红杏一愣，有些难过地垂下眼眸。
红杏睡不了几个时辰，就要起来烧锅做饭，做完了饭，这一天才刚开始，各式各样的活都在等着她，没有一刻能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