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南姣按住了南钢的手,“你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等你好点了,我们就手术。”
宽阔的输液室里,回荡着南景越来越大的哭声。铃声绵长又温柔。
“不,你不是怕死,你是怕钱。”南姣沉了一口气,“你舍不得钱,因为你想把钱都省下来给我和小景。”
“别走了,直接办入院手续吧。毛病拖是拖不好的,趁着还能治的时候,赶紧治吧。”
“小姣啊,出什么事情了吗?我一大早过来,家里怎么没人啊?”
“不不不。”南景抱着南钢的胳膊,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我不读书了,我去打工,我去赚钱给你看病。”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
风刮了一夜,南姣后半夜都没有闭眼。
窗外的天很黑,今夜,好像没有星星。
“什么?”南钢猛地睁开眼睛:“为什么要住院,我不住院,住院多费钱啊。”
走廊幽深,好似望不到底,就像南姣此时的心情。
南景伏在南钢的大腿上,一边哭一边撒娇。
“我不!我不!”
深夜的医院仍然灯火通明,恰好,今晚黄医生值班。
南姣点点头,开门进屋,顺便将情况和冯素九说了一遍,冯素九很支持南钢早日手术,并表示自己也有部分积蓄可以拿出来给南钢治病用,南姣婉拒了。
南姣走进去。
她知道,南钢肯定不会要冯素九的钱。
“可是……”
“我不做手术。”南钢毅然拒绝,没有很愤怒,但是,也没有留有余地。
南姣眨了眨眼,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南姣愣住了,好半晌才回神去捡。
她上楼给南钢收拾了衣物和洗漱用品,又赶回医院,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了蒋文康的车在她身边慢了下来。
就简单的四个字。
蒋文康走过去,和他们聊起了天。
“我来看看你爸,怎么样,他现在还好吧?”
她背着大包小包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几分钟之后,蒋文康从地下车库里跑了上来。
南姣接过来,信封很轻,没什么重量,里面好像塞着一张卡。
“要住院。”
南姣点点头。
南姣抽了抽鼻子,在南钢面前蹲下,她一手揽住了南景的肩膀,一手握住了南钢的粗糙的大手:“爸爸,你相信我好不好,你放心治病,钱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我会让你痊愈,我也会让小景读书一直到她毕业,你相信我。”
“谢谢蒋叔。”
南姣想了想,点点头。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找我,我一定尽我全力。”
家里门关着,冯素九进不去,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看到南姣,赶紧跑过来。
“今天你先将就一晚,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帮你收拾东西,我们好好治病,康复了再回家。”
南姣又“嗯”了声。
黄医生给南钢做了个全身检查之后,就把南姣叫了出去。
南姣笑了一下,把信封揣进了口袋,先带着蒋文康上了楼。
“那天我送他们去机场,和大家道完别出来,人都上车了,陈导还特意追出来,要我转交的。”蒋文康指指信封,“你等下拆开看看吧,陈导在的时候,就对你挺照顾的,里面没准有什么惊喜呢。”
“听说准备手术了?”
那张写着陈绍祁私人号码的小纸条还在她枕头边放着,她没有带来,但是,那个号码,她早已烂熟于心了。
“嘟嘟嘟嘟嘟……”
“别和我客气。我和你爸都那么多年交情了,当年,我困难的时候,他也没少帮我。人情都是相互往来的,你爸做人好,我们也不会亏待他。”
“你别说了。”南钢打断她,“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没有什么区别,我不能拖累你和小景。钱留着,将来你出嫁,小景读书,到处都是钱的地方。”
世界好像安静下来了。
“嗯。”
南姣还没来得及应声,蒋文康的车就过去了。
“还有。”黄医生把她叫住,“我知道你爸是个倔脾气,平时你也没机会把他捉到医院来,这次等他的体温控制住之后,手术吧。”
银行卡上粘着一张便利贴,便利贴上写着银行卡的密码,还有他要对她说的话。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回去吗?
南景哭累了,就伏在南钢的床沿上睡着了。南钢一开始还陪着她说话,后来点滴挂完了,他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以什么姿态回去?
南姣放了东西,就去了阳台上。
“爸爸,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病房里,南钢醒着,南景正在给他洗脸。
南姣窝在椅子上,盘算着手上还有多少钱可以拿出来。前段时间,她从《听海》剧组那里赚了不少,但这些钱,只够前期治疗的费用。往后,化疗和手术,还需要很多的钱。南钢有部分积蓄,应该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是,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去动那笔钱,那么,她该怎么办?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里走。
“咚,咚,咚……”
欢愉,雀跃。
像欣喜的小鹿。
她看到窗玻璃上自己的笑容。
羞涩,紧张。
像情窦初开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