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望着他的脸廓，线条在柔和的灯光下流畅而立体，她拉回有些飘远的思绪，摇头：“没什么。”“苦衷？他有什么苦衷！”郁战明高声喝道，满是失望和气愤：“跟外面的女人孩子都生了！”
郁绍庭盯着白筱看了大约一分钟，然后冷着脸拿了大衣转身出去了。
如愿以偿地看到郁苡薇吓青了脸，郁景希仰着小脸哼着歌继续遛狗去了。
仿佛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白筱手指轻轻一动，一根短短的头发横插到两人中间。
郁老太太看向郁绍庭：“小三，是不是真像你二哥说的有苦衷，是被人陷害才有了孩子？”
郁战明呵呵了两声，指着郁绍庭抬头对二儿子说：“都喊上父亲了……”
——————————
郁绍庭刚开了个头，旁边传来水壶被碰翻在地的声音，他循声偏头，白筱的裤子湿了大块。
白筱的眼圈猩红，郁绍庭明显察觉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有些颤抖，他皱眉，白筱又往后退了两步，他起身想要去拉住她，白筱却拿过沙发上的包，看向郁战明和郁老太太：“我还有点事，对不起……”
靠在门框边看了会儿他才走过去。
她刚下车就听到郁战明愤怒的吼声，还有玻璃砸到地上的破裂声，急匆匆地进门就看到这番情形。
“绍庭，你刚才说的都是闹着玩的对不对？”郁老太太虽没郁总参谋长那样气愤，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哟，都这会儿了，还给我摆谱！”郁战明气到了极点，忍不住讥笑：“你当你那点破事是国家/机密啊？”
——————————
他走过来，脸色并不算好，眉头微蹙：“昨晚你去哪儿了？”
“逆子！”郁战明随手夺过二儿子手里的药瓶又要砸过去。
裴祁佑弯了弯嘴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搭在她腰际的手收回了。
他的动作很温柔，倒显得跟他原本倨傲、目中无人的性格格格不入。
白筱看了眼卧室，然后低头亲了亲他的薄唇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反被他搂住坐在他的腿上，低醇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什么事这么见不得人，难道是背着我去跟小年轻约会？”
白筱拧眉，替自己辩解：“被热气熏的。”
郁战明挥开二儿子的搀扶上楼，书房门关得极重。
郁景希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张煎饼一碗粥，挺着小肚皮迫不及待地守着电视机看动画片。
白筱的脸色苍白，像是遭遇了什么打击，本就纤瘦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稍稍一碰她就会跌倒。
在裴祁佑跟郁苡薇离开后，陷入寂静的客厅只有郁战明愤怒的喘息声。
白筱发现郁绍庭这个人很会抠字眼，她明明要强调的是后半句，他却揪着前半句发难了。
到了现在她是不是还想着跟郁绍庭在一块儿？
裴祁佑：“我倒是有话想跟你说。”
白筱的手指摸过他的鬓角，突然一顿，然后看向他：“你有白头发。”
小家伙似乎对早餐很满意，晃进了洗手间，然后传来清脆的童音：“爸爸，这是我的杯子。”
床上父子俩面对面搂着睡得正香，白筱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相像的五官轮廓，却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白筱端着盘子出来就看到郁景希光着小脚丫、拿着根牙刷、满嘴白泡沫地到处跑。
郁苡薇撇撇嘴角，瞟了眼郁景希，挑了挑眉，小可怜蛋，还有心情在这里遛狗。
“……我刚才买了。”
郁绍庭面对郁老太太恳切的眼神纹丝不动：“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出示几年前航空公司发来的函件。”
郁绍庭看向裴祁佑，声音低缓而郑重：“祈佑，我们一家人有话说，你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郁景希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为自己洗脚的白筱：“我刚才其实还想在奶奶家吃水果沙拉的。”
裴祁佑盯着郁景希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过去蹲在郁景希身边：“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郁绍庭发现了她的异样，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直起身，“怎么了？”
白筱圈着他的肩，“轻点，别吵醒孩子。”
“你昨晚是不是跟郁绍庭在一起？”
瞧见白筱，郁景希一边用小牙刷往嘴里刷来刷去，一边晃过来，绕着餐桌转了两圈，然后站定在白筱身边，伸着脖子往餐桌上瞟了瞟：“早上吃什么？”
郁绍庭抬头望着对面的众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一声“祈佑”硬生生地压了裴祁佑一个辈分。
白筱跟着坐起来，看着他指间那根香烟明明灭灭的火星，一阵淡淡的烟草熏味弥漫在空气里，她也拿过自己的毛衣和裤子套上，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趿着拖鞋回卧室去了。
望着郁景希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靠在床头缩着小脖子，熟门熟路地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白筱觉得这一刻的安宁有些不真实，公寓里的家具都已经拆封，哪怕布置过依然还少了些人气。
看他这副架势，白筱就知道车里的男人没告诉郁景希今天自己不能照顾他的事，或者说，郁绍庭是故意为之，想让郁景希“监视”她，她敲了敲副驾驶座车窗，很快车窗下降，郁绍庭望出来。
苏蔓榕来不及换鞋就进了屋，脚边是一块玻璃碎片，上面还有血迹。
“什么时候起来的？”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白筱回过神转头，看到郁绍庭走过来。
郁战明却嚷起来：“不是有话要说吗？等着呢，要说赶紧说，要不然一辈子都别说！”
——————————
郁老太太今晚自己也心烦意乱，没察觉到儿媳妇的异样，叹息着说：“姓白，单名一个筱字。”
柔韧的唇重新落在她的脸上，一点点往下，她的毛衣被他掀起。
“昨晚没睡好？”郁绍庭看到她眼下的青晕，微微皱眉。
“没有。”
郁绍庭眼神有些阴鸷，显然很不满她现在的举动。
其实原本是回星语首府的，半路上，郁绍庭一句“去金地艺境吧。”让她改变了主意。
“我想带景希一起回去。”白筱跟在他后面说。
白筱拆了一个套子，两道灼灼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令她脸颊发烫，但她还是厚着脸皮继续。
白筱看了他一眼，没回答，打开防盗门就准备上楼。
苏蔓榕从悠远的思绪拉回神，扯了扯唇角，但还是没撑起笑容：“我没事。”
“只要你答应，爸爸也答应。”白筱摸了摸他的脸蛋，被夜风吹得冰凉冰凉的。
“小三，你送白小姐先回去，有什么话回来再说。”郁仲骁看出白筱好像有话要单独对郁绍庭说。
郁绍庭甩开她的手，反握住她的胳臂，拖着她到角落一棵大树的阴影下。
结束后，他捏了捏她的臀：“下次再走神，弄伤你别跟我哭。”
裴祁佑什么也没说，只是离开时眼梢余光落在不远处的白筱身上。
苏蔓榕转头和白筱的视线对上，脚步也不由地一滞，脸上的神情微微变色。
“你都听听，你们都听听！这总不是我冤枉他了吧？”郁战明怒不可遏。
“也许我说出来你们会觉得匪夷所思，但它确实是真的，景希他……”
“怎么了？”郁绍庭抬眸。
白筱喝了半碗粥就没胃口了，望着郁绍庭说：“今天你要上班吗？”
卫浴间的门开了。
不过随即忍不住想，他七十岁了难道还硬的起来吗？
他步子迈得又大又快，白筱跟在后面有些吃力，几乎一到门外她就跑上去拉他的手。
白筱替他擦干净脚，又给他穿上拖鞋，小家伙已经蹦蹦跳跳跑去看动画片。
她能想起的只有那张被她夹在书本里的黑白照佻。
白筱扯了扯唇角，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看向郁绍庭：“三少可不可以先送我一程？”
裴祁佑扯出一抹笑，眼中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已经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
郁景希恶狠狠地瞪着郁苡薇：“看什么看？二蛋，上去咬她！”
郁绍庭俯低身，圈紧她的腰，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等到你六十岁照样能满足你。”
裴祁佑低头看了眼郁苡薇，跟其他人告别，然后揽过她的腰离开了。
郁绍庭看着身下明眸皓齿的女人，皮肤细腻找不到一点细纹，天生的娃娃脸让她看上去像极了那些刚出中学校园的女孩子，不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她已经是一个快六岁孩子的亲妈？
“这会儿倒想起孩子来了？”他狭长的黑眸弯弯，眼角那道细纹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性感。
“等我办好再说。”
白筱抚摸着钻石的棱角，回头往卧室望了一眼，心里却甜甜的。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发现了储物格里的手机，而不是郁绍庭说得丢在办公室里。
他不但没停反而吻得越加细密，郁绍庭撑着上半身，气息急躁却不失温柔：“再做一次。”
父子俩吃早餐时，白筱进卧室收拾，床上都是新买的用品，她叠被子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进来，却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整理床，起身的时候被人拉入了怀里：“吃过早餐可以收拾。”
郁老太太看了眼苏蔓榕手里的礼盒，苏蔓榕解释：“这个原本打算送给小三的对象的……”
白筱皱眉，他死死地盯着她，扯出一抹嘲笑：“郁景希是你跟他的儿子吧？”
裴祁佑这次没把车开到大院里，而是停在外边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可能认床睡不着。”白筱转回身，拿起勺子搅拌了下粥：“早饭马上就好了。”
——————————
郁景希把玩着刚才在小区外超市里新买的玩具车：“喜欢啊，虽然爷爷有时候臭屁了点，奶奶就对我很好啦，只要我拿话哄哄她，她就高兴得什么都听我的。”说着自己得意地咧嘴笑起来。
白筱用双手捂着他冰冰的耳朵，心头泛起一阵柔软：“就现在。”
从家里出来，郁苡薇倚在裴祁佑怀里，仰着头问：“是不是特惊讶？说实话我也吓了一跳。”
戴着狗圈的沙皮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真的汪汪大叫着往郁苡薇冲去，吓得郁苡薇忙躲到裴祁佑身后。
白筱的手指穿过他又黑又硬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随即被他攥住了手指，送到那两瓣薄唇边，细细地亲吻，带着爱怜，她怕痒，蜷缩着身体忍不住笑出声：“别亲那儿……”
昨晚郁战明的火气并不是假把式，她不可能让他们迁怒于郁景希。
是送给她的吗？什么时候买的？
白筱见他碗里没粥了就起身要帮他去盛，他却忽然转头问：“到底什么事？”
白筱错开郁绍庭那双盘踞着怒气的黑眸，回过身看到郁景希拉着一条沙皮狗，贼溜溜地瞅着他们。
白筱抬头发现他面色不善，握紧了他的大手：“我真的有事，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
她靠在他的怀里，握着他搁在她腰际的手背：“我让和欢陪我去。”
“还什么对象呢，被这混小子这么一弄，哪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还愿意嫁给他？”
做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凌晨一点多，郁绍庭抱着她去洗了澡。
白头发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年龄问题，尤其在做/爱的时候谈论男人的年龄，就像在质疑他某方面能力。
两人对视了几秒，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郁绍庭先移开眼，对着郁景希道：“上车。”
“他觉得我不错，刚巧我也蛮喜欢他的，自然就走到一起了，难不成你以为离过一次婚我就打算孤独终老吗？以后我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插手来管，我已经不欠你们裴家了，也不想再跟你们扯上任何干系。”
说完，白筱转身径直上楼。
——————————
回到公寓，白筱胸口仿佛憋了一股子气，又坐了会儿，才想起自己今天要办的事，她从手机里翻出昨晚得来的号码，迟疑了几分钟，她才拨了过去，很快那边就接通，传来优雅而温婉的女声：“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白筱。”白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那边沉默了片刻，白筱听到脚步声，应该是苏蔓榕起身走到某个角落，不想让其他人听到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