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搭在纸袋上的左手被一股干燥的温热覆盖,并且慢慢地扣紧。“我在这里下车就行了。”白筱说着就去解安全带。
他的眼神太深太沉,白筱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脸颊连带着耳根子都微微发热。
郁绍庭沉着脸斜睨了个头不及自己腰间的儿子一眼,什么也没说,摔门而出,然后上了楼。
“为什么这么问?”
白筱语塞,却倔强着不服软,“就因为你这样,景希才会那么缺爱,小小年纪却耳濡目染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情,你可以不教导他,却不能把你自己的放纵后果施加在一个孩子身上!”
郁绍庭皱着眉,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白筱的后背抵上门旁边的墙,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她整个人就被一道高大的黑影覆盖,郁绍庭的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墙壁上,他弯下头,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没有找准她的唇,亲得匆忙。
白筱进了公寓楼,没有回头,一路上了二楼,却在拐角处停了脚步。
郁绍庭松开了她的手:“进去吧。”
走廊里亮着一盏壁灯,光线很暗淡。
白筱觉得自己不能跟郁绍庭再这样下去,最起码凭女人的知觉,她可以肯定他对自己有意思。
李婶的身影在楼下走来走去,当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时,白筱还是心虚地躲进了旁边的独立卫生间。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白筱沉不住气,转头质问他。
楼下的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你怎么在这里?”
白筱直起身,稍稍拉开了门,接过皮带,说了声谢谢就又进了洗手间。
裴祁佑的视线落在白筱羽绒服里面的衬衫上,“妈说希望你今晚回家里去睡。”
郁绍庭作势就要低头,动作太直白,白筱的双手挡在了两人之间。
把钱包丢出去,郁绍庭就关了车窗,宾利欧陆发动引擎,一下子开出了老远。
郁绍庭倏然放开了她,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下一瞬,他手里的烟已经不见了,但没看她一眼,薄唇抿着,继续开车。
郁绍庭弹了弹烟灰,像是没听到李婶的询问,拿起咖啡杯啜饮了一口。
这样的夜晚很安静,但白筱的内心却是波澜迭起,因为她的右手正被郁绍庭紧紧地握着。
郁绍庭眉头紧锁:“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谁告诉你的?谁跟你说我外面有女人?”
白筱从包里掏着钥匙上楼,快要走到公寓门口时却停住了两脚。
李婶这会儿又发现白筱在家,虽然她人到中年,但眼神还是好使的,白筱身上穿的不就是三少的衣服,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李婶先自己吓了一跳,然后神色复杂地把咖啡给郁绍庭端过去。
她侧过身,不去看他深情款款的脸庞:“你照顾我?你打算怎么照顾我?”
白筱下楼,刚过缓步台拐角,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的男人。
白筱率先打破沉默:“以后我会跟景希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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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她回去,顺道回公司拿一份文件。”
白筱一路上都没跟他说话,车还没停稳,她就要开车门下去,却被一把攥住手腕。
这是郁绍庭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有耐心跟人解释一件事,像他这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其实最不屑的就是浪费大量口舌去解释,但现在,他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看着他被热气熏得红红的脸蛋,白筱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吻他的脸颊,这个吻直接导致白筱要帮他擦身的时候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郁景希羞赧地瞟了眼白筱,自己拿过浴巾往身上乱抹。
外面夜色正浓,寥寥无星,只有一轮上弦月高高地挂起在空中。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郁景希在外面叫嚷:“小白,我吃完了!”
然而这样的温柔却是白筱所不能接受的。
郁绍庭俊脸线条紧绷着,打开副驾驶座车门把白筱推了进去,自己绕过去坐进驾驶座。
郁景希眯着眼,任由白筱轻柔地给他洗头,舒服地叹了口气,“小白,你对我真好!”
在盛饭的时候,白筱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把郁绍庭的那碗也盛了,当她把饭碗跟筷子放到他跟前时,郁绍庭抬头看了她一眼,极淡的眼波,深不见底,将所有喜怒哀乐都隐藏得不着痕迹。
刚才他关门的时候就反手锁上了门,“啪嗒”一声,听在她耳里格外清脆。
“我在外面没有女人,如果一定要算,也就你一个。”
没多久郁绍庭就下来了,右手插兜,左手拿着一根黑色的皮带。
白筱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很随便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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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绍庭看着前面路况,不说话,直到她等得不耐烦了他才幽幽地开口,“你说我想怎么样?”
“爸爸,你怎么也在里面?”郁景希戴着隔热小手套,诧异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白筱别开头。
她的双眼直视着李婶,故作若无其事,但不敢乱瞟的眼梢余光证明了她心底的紧张。
头顶的吸灯把郁绍庭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点点地覆盖了她,不知何时他站定在了她的跟前,他的鼻息离她那么近,只要再稍稍低头,薄唇就会印上她的额头。
裴祁佑半蹲在公寓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然后站起来,脸上的笑容在灯光下尤为耀眼。
白筱不受控制地颤抖,想要去抓住他乱来的手,手被他抓住往下拽,手背却不小心碰到——她的双腿有些发软,仅仅是接了个吻,他怎么就……浑身无力,被他抵在墙上,羞耻感让她闭眼想哭出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无耻下流!”白筱的衬衫纽扣崩开,几乎是半挂在了身上。
郁绍庭鼻息变重,低头看着怀里女人惊慌的样子,又平添了几分烦躁,说话也变得没轻没重:“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外面是怎么玩女人的吗?”
小家伙装模作样地哀嚎一声,倒在浴缸里,水溅了白筱一身,看着她湿了一大块的衬衫,他咯咯地笑起来,趴在浴缸边上,摇头晃脑,白筱只好捧住他的脑袋,“别动,不然洗发露要进眼睛里去了。”
裴祁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像是经过了慎重考虑,低声说:“筱筱,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
白筱已经拉回了思绪,脸火辣辣地红,僵硬地坐在位置上。
窗外迅速掠过的路灯光照亮他半边脸,五官流畅的线条在浓浓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冷硬。
白筱整理好衣服,又在马桶上坐了很久,久到外面的动静彻底没了她才站起来。
和之前在别墅走廊上的吻完全不一样,很轻柔,就跟一样软软地压在她的嘴上,他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搭在她身后的座位上,白筱大脑嗡地一下忘记了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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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出去时下意识地看向刚才郁绍庭坐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郁景希在椅子上动来动去。
裴祁佑就是白筱最抵触的忌讳,尤其是扯到性这个话题上。
“我无耻下流还不是你勾的?就这么不情愿?你跟你老公做的时候是不是就很心甘情愿?”
白筱几乎是被他拖着在走,她想要挣脱,他却不肯放,也不看她,无视她的反抗走去小区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按扣坏了,解了老半天都没解开,白筱有些尴尬,却也不想求助身边的男人。
“连我在外面玩女人你都知道了?”
“不准说话,闭上眼睛。”白筱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一朵泡沫滴在他的鼻子上。
不知情的郁景希依然兴致勃勃地拉着白筱烤蛋糕,欢乐的童音在别墅每个角落萦绕。
郁景希为什么跟班上的小朋友玩不到一块儿去,原因有很多,但归根究底都是他没有妈妈。
他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是又把问题抛给了她。
轿车内的气氛越来越沉闷。
白筱把郁景希放进被窝里,替他掖好被角,拿了书桌上摆着的一本童话书,刚打算开讲,被裹得像蚕宝宝的郁景希却扭动起来,“小白,你坐到这儿来,不然我听不清楚你讲的。”
“小白,你能不能帮我放一下洗澡水?我总是调不好水温。”
郁绍庭望着她,很沉静,却也让他的五官又冷硬下来。
客厅里的男人在烟灰缸里捏灭了烟蒂,起身的时候拿起沙发上的大衣。
白筱咬牙,望着他的侧脸,郑重地开口:“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以前她觉得自己跟郁绍庭的亲昵像是在偷/情,而他是她的奸夫,现在,她依旧有这种感觉,但角色却换了,她却成了他的情人,在他跟正牌女友打完电话,就跟她在洗手间里偷偷摸摸地暧/昧不清。
郁绍庭不说话,不动作,但那静寂而幽深的眼神足以让白筱浑身不自在。
轿车内只有她窸窸窣窣解安全带的动静。
白筱心烦地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有些手忙脚乱地解开了上面四颗纽扣,可是还没来得及重新扣上,洗手间的门“咔嚓”一声开了,突然进来的男人让白筱一时忘了伸手去挡。
郁绍庭没再说下去,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点了一支烟,拿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激起了他的兴趣,一次又一次,她不得不去承认,郁绍庭看她的眼神并不是一个家长对老师该有的,更像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成熟漂亮的女人。
裴祁佑本能地握住她的手,声音有几分急切:“我不会再伤害你,筱筱,我们重新开始。”
在他要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时,白筱拿回了自己的手。
郁绍庭看到她不出声,问:“怎么了?”
白筱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还要不要讲故事了?”
白筱差点忘了李婶休息了,擦干净手就跟郁景希上楼。
不停有轿车从他们旁边驶过去,车轮摩擦地面的唰唰声扰得白筱心烦意乱。
楼上的书房门紧紧关着,车库里的轿车也还在,白筱知道郁绍庭没离开。
郁绍庭却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一把扣住她甩过去的手。
郁绍庭降下车窗,冻得哆嗦的景行弯着腰讨好地笑:“郁总,是不是借我一点打车费?”
穿着睡衣的景行从驾驶座下来:“郁总,车给您开过来了。”
撩起衬衫下摆去系皮带时,她突然发现衬衫第三颗纽扣跟第四颗纽扣交错了,敞开的衣襟露出一大块象牙白的肌肤,一股血流蓦地窜进白筱的大脑。刚才她就是这幅样子站在郁绍庭的面前?
“别动,头发上沾了饼干屑。”郁绍庭低缓的嗓音让她逃离的动作一滞。
白筱没有推开他,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低垂着眼,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把她扳过来和自己对望:“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忘了过去所有不愉快,这一次只有你跟我,不会再有其他人。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白筱看着他的眼睛,“还记得我们结婚时买的婚戒吗?”
裴祁佑眼圈泛红,白筱一句话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心脏。
白筱的目光停在那枚钻戒上,淡淡地笑了笑:“我们的感情就跟它一样,你把它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当年裴祁佑正在气头上,又恰逢追求一个女模,两人好的时候经常开游艇出海,作为助理的白筱偶尔会随行,裴祁佑有个朋友是珠宝商,赠送了他一套首饰,其中就有一对钻戒,他嫌碍事就随手送给了那个女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