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有模有样喂外婆喝粥的孩子，白筱松了口气，起身开始整理病房。白筱低头，眼睛看向她的肚子，十指用力得想要嵌进白沁莉的肩头，“你明明知道你奶奶有心脏病，为什么还要来估计刺激她，白沁莉，你还是个人吗？”
医生看惯了生离死别，但瞧见白筱精神恍惚地跌坐在地上，还是叹了口气，然后大步前往急救室。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住院部前的停车道上停着一辆奔驰，裴祁佑穿着驼色大衣，他的头发被风刮得微微乱，他靠在轿车上，脚边有一堆烟蒂，正抬头望着住院部某个窗户。
“那个……就是那个……”郁景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到郁绍庭往后靠在座椅上，慢吞吞地说：“小白的外婆病了，我想让路叔叔给她看看。”
裴祁佑迎上她的目光，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抓着她衣袖的手紧了紧：“外婆病了？”
白筱把碗放到水龙头下洗，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想起那个男人，“你爸爸没说什么？”
“白筱。”她的手臂被突然攥住。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前，就看到白沁莉苍白着脸杵在走廊里。
“我真的可以常来？”小家伙有点喜出望外。
关了电脑，郁绍庭起身，看着还没走的儿子，“还有其他事？”
白沁莉整个人如坠冰窟，裴祁佑却已经开车扬长而去。
“还没。”郁景希跟在白筱身后：“我早上起床就过来了。”
白筱猩红了双眼，刚要冲过去，却被人拦腰抱住。
白筱眼角渗出泪水，声音哽咽：“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从这里跳下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裴祁佑，我以前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多恶心你。”
“你房间里不是有电/话机，自己回去打。”
荧光跳动的屏幕上显示了“亲亲景希”四个字。
看护忙厉声呵斥了那两人：“胡说什么呢？整天嚼舌根子，当心有报应！”
洗好碗，白筱在便利签上写了自己的手机号交给郁景希。
“放开我。”眼看白沁莉要走了，白筱用力地去扯腰间的大手。
“我不走，等外婆度过危险……”
说完，他推开白筱径直起身，转身离开。
话刚说完，房门“砰”地一声不客气地在他跟前关上。
“怎么受伤了？”白沁莉眼尖地发现他流着血的右手，心疼地想要去查看伤口深浅，裴祁佑却甩开了她，一个不稳，白沁莉差点摔倒，有些幽怨地看他：“又怎么啦？”
白沁莉脸上顿失血色，追上去抓住裴祁佑的手：“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
郁景希站在盥洗盆边，感觉只要跟小白待在一起就幸福到不行，端着这份小甜蜜，他两只小胖手扒着盥洗盆，“小白，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外婆吗？”
“和欢，我外婆……刚进急救室了，医生说……”白筱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哽咽得难以出声：“如果外婆死了，我怎么办？”
“既然不想要，生下来又什么用？”
“我打了你就会来吗？”白筱扯了扯嘴角，“况且，整天往医院跑，你忙得过来吗？”
“你一定要这么恶心我吗？”
那头静静的沉默，良久才传来低沉男声：“你打错了。”
“呃，其实你不用特意去买，来之前用家里电/话打就好了。”
裴祁佑身形猛地一震，双臂却更紧地抱住她，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白沁莉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裴祁佑的残忍却还在后面。
下车付了钱，白筱刚进医院大门，脚下一顿，视线落在不远处。
“你不爱我的钱，难不成是爱我这个人吗？”
白沁莉抬头瞧见裴祁佑面无表情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姐夫，她是不是打你了？”
裴祁佑偏头，望着她抿着嘴时颊边的那对梨涡有些失神。
“我……我……”白沁莉被白筱阴厉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
白筱冷怒地笑，“你委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这是我刚才来医院路上特地绕去超市买的，听超市阿姨说这个是进口的。”
白筱带郁景希去医院附近的餐厅吃了饭，没多久小家伙的司机就来接他去参加下午的跆拳道学习班，送走孩子，上楼时路过妇产科，白筱本能地在原地站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那边，急救室的门哐当一声打开，戴着口罩的护士急匆匆地出来。
“我们已经在尽量抢救……不过情况……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白沁莉以为他心软了，声音乖巧地说：“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
“明天去把孩子打了。”
病房里，郁景希站在小板凳上，打开床柜上他带来的保温杯，端着个小碗，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把白粥一勺一勺地舀进碗里，不忘用小嘴轻轻地吹着滚烫的热气。
裴祁佑任由她撕咬，疼得脸色青白，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顷刻间，白筱就明白了外婆为什么突然又会病发。
“爸爸，你不能这样的！”郁景希觉得自己被郁绍庭深深地欺骗了。
“堕完胎，我会给你一笔钱，到时你想带着你父母去哪里都行。”
他穿了嫩黄色的卫衣三件套，脚上是一双雪地靴，单看背影完全将他误认为是小女孩。
白筱望着看护，有三秒的怔愣，随即手里的保温杯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打翻，她发疯了似地冲进住院部，不是说情况已经稳定了吗？怎么还会出现意外？
白筱不作他想，从包里拿了手机给他。
裴祁佑看着她梨带雨的可怜样，抬手，用指腹揩掉她眼角的泪。
老人家体力不支，说着说着就闭上眼沉沉地睡过去。
阴冷的风灌入领口，白筱一个激灵，紧了紧风衣，拎着保温杯走向住院部。
裴祁佑没有顺着她的话松手，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两瓣阴影，遮掩了他眼底的情绪，他盯着她手里的保温杯：“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筱筱，祈佑呢？你不是说他会来看我吗？”
白筱还没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就传来孩子贴心奶气的声音。
一瞧见白筱，看护阿姨急得红了眼：“白小姐，你快点上去，你外婆出事了！”
看护蹲下身安慰白筱：“白小姐，老太太会好的，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我不要钱。”白沁莉不停摇头，哀求地望着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在你的身边，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孩子，我马上去打掉，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就分外早熟的孩子，白筱心生不忍，不忍拒绝这个孩子的恳求。
郁绍庭已经彻底忽略了他的存在，继续低头办公。
突然住院部大门口跑出来一个人，正是照顾外婆的看护阿姨。
白筱笑着颔首：“你要来的时候就给我打个电/话，免得到时候外婆出院了你跑个空。”
“怎么了？”郁绍庭斜了他一眼。
裴祁佑猛地抬头看她。
小家伙怀像宝贝似地揣着便利签，甜蜜蜜地说：“小白，我明天买了手机就把号码给你。”
裴祁佑的喉结动了动，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幽深：“我没想要对外婆做什么。”
那两人本来还想反驳，却在看见魂不守舍的白筱时噤了声，一溜烟就跑了。
“刚才那个疯女人吓坏我了，差点都动了胎气。”
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上，摔成两瓣，白筱一个激灵，她不敢再去拉着护士问，因为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眼睁睁看着护士从她身边跑过去。
……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还念她以前对你的好，就不要去打扰她。”白筱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在这个世上，我就这么个亲人了，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伤害她。”
郁景希说着放下碗，踏下板凳跑到沙发边，从鼓鼓的大书包里掏出了一包还没开封的。
白筱在看护阿姨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披头散发，两眼红肿，像个疯婆子。
裴祁佑死死地搂着她，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你冷静点！”
……
满嘴都是混着血腥味的泪水，白筱的身体像一支耗尽生命的枯蝶缓缓跌落，裴祁佑抱着她坐在地上，她闭上眼，声音沙哑：“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看护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心不在焉的白筱耳边：“白小姐，有电/话。”
“在哪个医院？”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白筱耳朵。
白筱怔怔地望着急救室，听到那道平淡无奇的男音，不知为何，本悬空的心就像得到了暂时的寄托，本能地想把所有无助都倾诉出来：“在省第一人民医院。”
“等着。”对方说完这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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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大概在十一点后，大家早点休息，群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