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不是你亲生的吧（二更）
郁景希小小的个子站在书桌边，看着旁边翻看作业本的郁绍庭，心里有些没底。
拿着满是错误的作业本，郁绍庭皱眉，侧眸看向扭着身子不安分的儿子，语气有些冷：“郁景希，你在学校究竟学了什么，连乌鸦的乌字都会写成鸟？”
郁景希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小时候不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嘀嘀咕咕说什么？”
“没有。”郁景希立刻卖乖，凑过去：“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
郁绍庭的脸色稍有缓和，将作业本丢还给他：“回去重做。”
郁景希稚嫩的五官拧成一团，乖乖地接过来，却没立刻离开，而是踌躇地站在书桌前。
郁景希揉着差点被撞歪的小鼻子，一步一回头地往自己房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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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景希不乐意了：“那如果你有事要联系我怎么办？”
“医院里都是这样，明明已经死了，还要把人推进去，结果没改变，还不是要准备丧事了，但交医药费时却又多出了急救那一笔……”
“白小姐，你打电/话让你朋友过来吧，你一个人也不是办法。”有护士看不下去过来劝。
郁绍庭没理会他，熟练地敲击键盘。
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被接起。
白筱木讷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的记忆里保留的是那个二十岁的少年趁着爷爷不注意，半夜在楼下用小石子砸向她卧室的阳台，学着猫叫吸引她的注意，然后用摩托载着她去看情人节上映的电影。
“谢谢你，景希。”白筱诚挚地道谢，尽管对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看护阿姨瞧见白筱坐在地上忙上前搀扶：“怎么坐地上？快起来！”
白筱连忙起身，身形一晃，却忍着晕眩拉住医生：“我外婆没事吧？”
“你外公就那么去了，你舅舅又那么个德行，整天被你那没品没德的舅妈吆喝来吆喝去，还把你表妹教成那样子，是外婆识人不清，也害得你小小年纪就遭那份罪……”
裴祁佑俊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嘴角却勾起冷冷的笑：“是吗？原来不止我有这种想法。”
“没有，我起来的时候他早就出门了。”
白沁莉瞧见白筱时，忙摇着头往后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既然你喜欢书房，那今晚就睡在这吧。”
没看漏孩子那等待的眼神，白筱藏起手机时下了保证：“好。”
“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
“放开我，放开我！”白筱从没这么歇斯底里过，就像个疯女人，她拼命地挣扎，尖锐的牙齿把裴祁佑的虎口咬得血淋淋，仿佛在宣泄这些年来的痛苦跟恨意。
白筱摇头，眼圈红红地，“我知道外婆的苦衷，而且裴爷爷他从没亏待我。”
郁景希的小脸蛋红彤彤地，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跑回到床柜前，端了粥送到外婆跟前，“外婆，粥应该不烫了，你喝喝看。”
郁景希也不说话，低着头，那意思就像在说：你不答应，我就一直站在这不走了！
郁绍庭瞟了眼旁边的文件，修长的手指不停：“回去睡觉。”
“那又怎么样？”白沁莉甩开白筱的手，“我现在怀了祈佑的孩子，你跟他结婚这么多年，却连一个蛋都没下。她一大把年纪脑子糊涂，拎不清关系了，我给她洗洗脑还不……”
“那倒是……”老人家放下心来，抬手轻抚白筱有些消瘦的脸颊：“筱筱，你会不会怪外婆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你送到裴家去？”
听出他话语中的自嘲，白沁莉忙抬头想一表衷心，裴祁佑却勾起嘴角，声音轻柔：“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没打算跟你结婚，你还愿意爱我这个人吗？”
“外婆，这是我上午特意熬的，你喝点吧！”
“你这样瞪我难道就能改变事实吗？你就是个扫门星，把爷爷克死了不算，还害得裴家家破人亡，白筱，你不用怪我，是你的命太硬，现在还要把奶奶克死了！”
“嗯，”白筱刚进去，一把椅子已经搬到了她的脚边：“小白，累了吧，坐会儿。”
郁景希一双亮亮的大眼睛噙着讨好的笑，白筱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边在椅子上坐下，边拉过他肉肉的小手，柔声问：“怎么到这里来也不告诉我一下？”
“那你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吧，反正老师也就一个人，你来了还可以帮我照顾外婆。”
“我担心看护奶奶照顾不过来，就让梁叔叔送我来了。”
看护阿姨刚把手机电板装好，手机铃声就在死一般沉静的走廊里响起。
白筱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嘴边还残留着血迹，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环抱紧双臂，一声又一声的呜咽吞没在喉间。
换做以往，这会儿郁景希铁定在发脾气摔锅碗瓢盆了，但这次他只是像头小犟牛盯着郁绍庭站那儿一动不动，试图用眼神感化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她的后背撞上那结实的胸膛，疼得整颗心都颤抖起来，耳边是他的低喝声：“还不走？”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白沁莉忽然眼圈一红，倔着性子嚷起来：“我是她的亲孙女，受了委屈难道还不允许我说说吗？”
老人家望着白筱浅笑的脸，轻叹了口气：“你们真的没事吗，”
裴祁佑走出住院部，一道纤影就朝他跑过来，下一瞬，手臂被挽住。
“怎么办？怎么办？”白筱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自言自语，“不是说已经开始康复了吗？不是说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吗？怎么会这样……”
病房里医生正在实施抢救，心电仪器上的那根线波动起伏得厉害，那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嘀嘀”声就像榔锤砸在白筱的心头。
白筱替外婆掖好被子，眨去眼中的酸涩，一转头就看到郁景希正端着碗瞅自己，那双黑琉璃般明亮的眼睛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白筱从他手里拿过碗，“吃过午饭了吗？”
白筱不免认真地看郁景希，小家伙不像玩笑，满眼的认真跟期待。
“你对她做了什么？”白筱扯过白沁莉的双肩。
“外婆，你想加点吗？”
“爸爸，我想给爷爷打个电/话，你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好吗？”
“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你滚，”白筱冷声指着一侧的楼梯：“马上滚，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靠在床头的老人家脸上挂着笑容，原本憔悴的脸色好了不少，听到开门声，她扭头，看到拎着水果进来的白筱，笑容扩大，“来了？”
白沁莉撒娇的表情一滞，瞳孔因为不敢置信一缩：“姐夫……”
“爸爸，你能不能把路叔叔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我会让人替你预约好医院，到时去御景苑接你。”裴祁佑说完就朝轿车走去。
郁景希看自己爸爸油水不进的样子，也不气馁：“那不一样，爷爷的通讯员如果看到是你的号码，一定会马上转给爷爷的，爸爸，你说对不对？”
白筱转头看她，本涣散的双眼有些聚焦，就像是突然抓住了浮木的溺水之人。她捡起地上的手提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呀，还有和欢，和欢一定有办法的！
郁绍庭淡淡地说完，自个儿双手抄袋就回房了，只是，他刚脱掉羊绒衫准备冲澡，房门被叩响，过去打开门，郁景希正仰着头巴巴地望着他。
郁绍庭从电脑屏幕上抬头，深邃的眼睛盯着他：“说实话。”
病房的门被打开，护士推着外婆直奔向抢救室。
“不就是个荡/妇跟野汉子生的小杂种，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你妈跟人跑了，把你扔在山上的乱葬岗，要不是我爸妈心善把你捡回来，你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白筱折叠衣服的手一顿，身后是老人家忧心的猜测：“你们是不是真的……”
她微颤的双手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叶和欢的名字，然后拨打过去。
白筱回头望着裴祁佑，目光冷淡，“有事吗？”
“刚才推过去那个老太太，我看活不成了，脸都灰白了。”
发现外婆喜欢喝粥，傍晚白筱刻意回家煮了带过来。
一旁的心电仪器里的波浪线出现密集的起伏，白筱忙握住老人家的手，紧紧地，“祈佑这几天公司有个重要项目，晚些他就会过来，您别多想。”
……
“嗯，我还要上去照顾她。”
只是一想到他的爸爸，那个性格阴晴不定的男人，白筱就有些犹豫了，如果郁景希经常来这里，跟郁绍庭碰上的几率不是没有，而且孩子家里会同意他整天往医院跑吗？
“当然没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让我受委屈呢？”
见白筱一脸深思，郁景希瘪了瘪小嘴，落寞道：“我爸爸经常不在家，只有李婶陪着我，虽然她对我很好，可是我跟她没共同话题啊，一个人待在那么大的屋子里真的很寂寞。”
小家伙边用胖胖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着，边抬头一本正经地嘱咐白筱：“这是我的号码，你要好好存着知道吗？如果遇到麻烦，记得打电/话通知我。”
裴祁佑冷酷的答案让白沁莉惊慌失措，“不是的，我没有不想要啊，姐夫，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宝宝的。”
两个病人从白筱身边经过，窃窃私语声却如惊雷炸开在白筱的大脑里。
这样守望的一幕对白筱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我都把实话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把手机借给我？”
话未说完，白沁莉的脸已经偏向一侧，左颊立刻红肿出现一个五指印。
白沁莉贴着墙，瞧见来人，眼底流露出欣喜，刚想向他倾诉在白筱那里所受的委屈，冷不防看到他阴鸷的眼神，听了他冷冷的命令，连忙转身就朝楼下跑了。
“爸爸，其实我不是你亲生的对吧？”
郁景希还是觉得明天买不靠谱，对白筱道：“小白，你手机借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