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道路旁一人叫道:“好大的蛇!”
白葭兰闻言吓得一颤,见道路中间果然盘着一条花蟒,浑身鳞片散发着湿漉冰凉的光泽。又有人听见那路人喊叫,立马拿着蛇杖去打它的七寸,场面一时热闹起来。白葭兰怕蛇,也不想看这杀孽场景,躲闪着把目光移开了。
他们越向前走,越有多的人潮往观中涌去,一时把道路挤得挨山塞海。最后还是沈兆鳞头脑活络,带了他们从一条小路沿着后山慢慢上去,三人才总算从那壅塞中解脱出来。直到望见山头后璀璨的金顶,沈兆鳞才稍微松了松气。可如此,他的心又渐渐的沉降下去。
白葭兰见他面露难色,问道:“沈大人,你心中可动摇了?”
“怎会。”沈兆鳞也吃了一惊,抬眼望着那彩色霞光,“这异相虽然壮观,却也只是眼前声色。相比种种祥瑞传说,我更信我所知所觉;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那你为何叹息?”
“我惜的是世人不能都有所感……我们一路来,所见人人狂喜、人人惶恐,只是些天光假象,就让我琼州百姓对玄牝敬畏到了极点;就算能查清此门内幕,若是无法清正民心,我只怕将来还有更多天魔外道,难以杜绝。”
秦弱在此时说:“世人大多蒙昧,这也是难免的。”
沈兆鳞反而问白葭兰:“小白先生以为呢?”
“我以为道声万物、有教无类,”白葭兰只道,“因果却不可知。”
沈兆鳞闻言笑了笑:“看来先生是同意我的。”
他们就这么一路攀爬到山顶。沈兆鳞本以为白葭兰会体力不济,不想反而是他自己累得微喘,额角汗湿了头巾。白葭兰身法轻快,飘逸出尘,珠翠掩映着玉白脸颊,一滴汗水也未落下,端整好似雪山神女。
到了殿前,他们又汇入人潮中,装作刚从山脚下一路攀爬玉阶而上。还未入殿,人群中便有人认出了沈兆鳞,都十分亲热地向他致礼。沈兆鳞向来有些怕人巴结,正想如何脱身,一个眼尖的童子便从殿上瞧见了他。童子手持拂尘,一摆衣袍走了下来。原本挤着的信众纷纷避开,自人墙中让出一条道路,供他三人通行。
童子对他十分恭敬:“学士大人,您今日怎么也来了?”
沈兆鳞还未答话,他又劈头盖脸地说道:“您是外道弟子,怎么这样不懂规矩?就算要进殿,也应当提前三天在禅室静心,怎么能跟在家人一样,从山下走上来呢?”
他们可不只是从山下走上来的,而是从后山抄了近道翻进来呢——白葭兰这么想着,轻笑出声。童子又把目光转向他和秦弱,问道:“这二位又是?”
沈兆鳞这才有说话的机会,介绍到:“这位是我叔伯的女儿……白姑娘;和她的夫婿阿苏莫丹。他二人刚从域外归来,想行些供养,以结善缘。”
“今日是妙法娘娘登仙之日,其余事务都应后延才是。”
“只是我这妹妹和妹夫,也只是途经此地,待不了两天就要离开。”沈兆鳞劝说道,“不管如何,还请小师兄向长老通报一声。”
童子暗自打量了秦弱一番——他胡商的身份虽然是装的,但身家财富却不假,浑身华冠丽服,金镶玉裹,在白日光下都叫人觉得刺眼。童子不敢误了观中财政大事,向他三人道别后,便去请示长老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又来了两个小童。其中一个,正是先前在沈兆鳞屋外偷听的,另一个则未见过。那面生的童子对秦弱说:“长老有请,福主请随我来吧。”
见对方未作答应,童子又用不太流利的胡语又说了一遍。秦弱干脆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另个童子又对白葭兰道:“夫人请随我来,妙法娘娘有请。”
沈兆鳞下意识想回绝,白葭兰比他还快一步,问道:“她找我做什么?”
童子面露难色,又看了一眼沈兆鳞,似乎责怪他带来的人如此无礼,嘴上念道:“娘娘妙算神机,自有安排;你若有所求,便随我来。”
小妇人却不依不饶:“她可曾算到我有何求?”
沈兆鳞在心里叹了口气:“舍妹年幼,不懂规矩,不知可否容我同行?”
童子一副木然脸色,未说同意,也未拒绝,只是侧身示意他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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