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连的是第一章,这篇文隔得有点久,建议可以先看一下第一章再回来看这章
快到山脚的宅子了童雨才恍然从回忆里醒来,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时至今日他还记得童冰兰求娶当日的一些事情。
当时的他陷入了身为母亲却与养子发生了这般荒唐事的无措里,听了童冰兰求娶的那番说辞,他心里没有觉出喜悦,反而有种被紧紧缠住难以挣脱的错觉。
祖父气得要用拐杖去敲童冰兰,还是他硬生生拦下的,动作的幅度有些大,穴口溢出存在宫腔内一夜的男精,他还未沐浴,全身上下几乎都是童冰兰留下的痕迹与味道。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童雨一直沉默着,他余光里能感受到养子一直在瞧着他,忍不住给了一个眼神,看到的是对方水盈盈的眼睛,他刚实现了一个长久渴望着的梦想,自然开心的要命,也识趣的没有说些什么,第二日还是和往常那样去了学堂。
童雨认为祖父断不会答应这件事,一连几日都心神不宁,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一团糟,在事情出结果前他连童冰兰的面儿也不愿见,似乎见了就能完全忆起那晚漫天的情欲,盼望着祖父早早阻了养子的心思,他好能回归原先的生活。
童冰兰察觉到了,也乖乖的配合他,实在想了才站在窗户那说些学堂里发生的事儿,这是以往他每日都要讲给童雨听的,如今母亲不愿理他,每次也只能简短地说上几句,盼望着母亲能尽快打开那扇门把他迎进去。
他算盘打的很好,又跑去和祖父商量了这个事儿,把里头的利弊都解释清楚,就这样过了几天,童雨等来了一纸聘书,上面还有祖父废了好大心思才盖上的官印。
祖父特意登门告诉他这件事不会断了童冰兰日后的仕途,家中的族谱原先就没养子的名字,两人结了亲,童冰兰顶多被旁人视为赘婿,且日后有了子嗣便可分家,或换个地方住,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可就算这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童雨却没办法在思绪纷杂的脑子里硬生生决断了这件事,他知道养子每日都站在门前想见他,知道家中的长老等着他答应的那一天,明明那日沉沦的时候他也觉得这件事硬着头皮或许就能答应了的,可事到如今,总迈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儿。
童冰兰似乎是极其期待与盼望这件事,早早就安排人在这墙的周围都挂上红绸,其他人还以为是童雨终于觅得了好夫婿,可事实上他要嫁与的不是旁人,若是被人知道小他许多岁的养子成了他的房中客,岂不是会在背后骂他罔顾人伦,一大把年纪尽干些丧天良的事。
所有人都盼着童雨能早日答应,在他们眼里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只盼着这家中未来的主母允了后立刻安排嫁娶的事宜,大家都喜气洋洋的,似乎都觉得过不了多久家里就能看着小主子了,连童冰兰的穿着也跟着这种氛围变了,他不再穿以往惯穿的白色,而是选了一些亮丽的颜色,像是为了成亲那日做些准备。
而童雨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的,当天夜里和最信任的下人配合着逃了出来,带着几身衣服和一包银子逃离了从小住到大的家,只留给养子一封信,信中用长辈的口吻最后叮嘱一句关于学业的事,再无其他的话。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其他家仆才发现童雨没了踪影,谁都没想到性格温吞的人竟能做出这种事,去报了官寻人也无果,而童家有亲缘的小辈只剩下童雨一个了,若出了事,才是真的绝了后。
府里乱作一团的时候,有人安安静静的站在窗边,一身白色长袍,头上的发绳也是白色的,上面绣着一朵兰花,他不声不响,只专注的看着童雨离开的方向。
童雨不知道家里人之后的反应,也不愿去想,压抑的心情逼迫着他远离这件事,登船的那一刻是松了一口气的,可真正安顿下来又觉得寂寞,思念攀上头发,硬是生出来几缕白发,若不是肚中怀了娃娃,他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见到童冰兰和祖父。
他心里是极其挂念的,不然不能在收到家书的第一天,看到了里面描述的童冰兰自他走后绝食加精神不振的模样后,着急的立刻回信并匆匆收拾了东西前来见面,更不会在那张跟随家书寄过来的婚契上印了自己的手印,事情最终还是由他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童雨坐在马车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有些近乡情怯,他不知见到冰兰第一面该说些什么,信里说性情大变,怕是因为他当初一声不吭的离开伤透了心罢,满打满算到如今离开了近五个月,他从未离开养子这么久,应是要补偿他,等见了面再商议,希望冰兰别因此有了郁结。
没走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很快帘子就被人掀起来,童雨以为是养子在外面等着,心里正有些欢喜,谁知来接他的是老宅里往常伺候他的下人,似是很想他,眼眶里都有些泪水,小心翼翼的把他搀扶下车,便小声说着炊房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屋子也收拾好了。
除此之外还说了一些老宅这半年的事情,但一句话都没提起童冰兰,童雨耐着心等他说完,问了句小少爷呢,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到这童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是说等不及来接他了吗,下了马车未见,这进了大门站屋檐下了也未见,眼下是不愿见他吗。
他心绪复杂,也不觉得饿与累了,只想先看看养子如今的模样,院子走了一半看见正对着的木廊下站着一个人,是童冰兰。
眼睛还是那样漂亮,眼尾翘起的弧度一点没变,脸上却没什么神采,身上那件还是往日童雨做给他的,往日穿着正好的衣服现在几乎垮下来,整个人瘦到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躬着腰站在那里静静看着童雨。
几乎一瞬间童雨眼泪就落下来了,嗓子眼儿干涩到说不出话,他往日最爱最亲最疼的冰兰,如今竟是这副模样,忍不住走上前想摸摸对方,谁知到了跟前刚伸出手就看到童冰兰身子朝后避了一下,死气沉沉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干涩的嘴唇喊了一句母亲,转身便要离去,没有一丝迟疑。
“冰兰,冰兰!别…别走,与母亲一同用饭好吗,你瘦成这个样子,先吃点东西好不好”,童雨控制着情绪,怕自己哭出来,他心里十分难过,已是想了万千个补偿童冰兰的法子,可如今对方如此排斥他,竟然连抚摸都不愿,只能先慢慢哄着他,他努力忽视掉自己被养子避开时一瞬低落的心,想着现在的局面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你为何要在意我?”童冰兰转过身,一副很疑惑的样子,他依旧面无表情,和往日见到童雨就满脸欢笑满心欢喜的人完全不同。
童雨愣在原地,手指搓了搓衣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到一句同样的话。
“我问你为何要在意我”,童冰兰笑了笑,像是自嘲:“你不是已经有了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了吗,需要再这样装模作样的来关心我吗,我只是一个养子,不需要你挂念,待你腹中胎儿出生,有了户籍后我们便和离,欠童家的欠你的我早已还给祖父了,待那时我们便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说完甩袖就要走,被童雨一把拉住,他面色凄惶,似是不愿相信往日最乖巧最懂事的养子说了这样一番话,什么叫再不相见?把童冰兰带回家的那一刻,就已经在他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怎能,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冰兰”,童雨紧紧攥住衣袖,忍住想要哭的冲动,不论如何他都要养子先接纳他原谅他,之后的事情可以再商议:“就算我有了亲子,你还是我最疼爱的,况且现下你是我的夫婿,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往日母亲那样疼爱你,你怎能抱着这样的念头?”
童冰兰冷笑一声,把童雨拉着他小臂的手狠狠拽下来,眼里露出往日从未出现的愤恨:“你既爱我,为何要抛下我?你既爱我,为何要在我与你共结连理的前夕,冒着那样大的危险逃走,若不是那封信,你要何时,何地,选择再怜悯我一次与我见面?”
他面露悲苦,眼泪流满发黄的脸颊,像是质问,又像是喃喃自语:“你既爱我,为何,为何不曾看看我,我说了我最爱你,可你宁愿与那吴桐共赴云雨,却连我只是提一提都不愿听,童雨,摆脱我是一件很欢快的事吧,你救了我,也杀了我,若不是想着再报你最后一份恩情,我早就死在你独自在外的那些日子里了”。
他说完拉起自己的衣袖,上面赫然横列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腕部的痕迹最深,有些伤口还没完全好,其中一些已然溃脓,枯瘦的身子像是有些站不住,开始发抖,鬓角处流了一些虚汗,脸上的泪痕还未消。
“童雨,不要在意我,待我们分开,你过你的好日子,我去往何处你都不要在意,我从来不是你所期望的君子,不具备兰花的品格,我只是一株万恶的人人都想去除的菟丝花,你不要我才是对的”,童冰兰慢慢说着这些话,他低下头,不去看童雨的反应,等讲完了,再自嘲的摇摇头,转身要回自己的屋子里。
还未转身便被童雨一把抱住,他现在似乎已经不在意母亲的身份了,成了一个急切想要讨好伤心恋人的普通人,圆滚滚的肚子撑在两个人的中间,童雨哭着把脸贴向童冰兰的胸膛上,那里干柴又硌人,却有一颗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
“母亲,母亲知错,冰兰,没有不要你,也没有抛下你,是我糊涂了,魇住了,我,我一直想回来看你的,是我胆小怯懦,伤了你的心,若是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母亲不会离开的,从带你回来的那一刻,母亲从未想着要抛下你”,童雨说完,急迫地把厚实软糯的唇印上去,他捧着童冰兰的脸,一下又一下的反复亲着,没亲几下被童冰兰别过脸拒绝了。
童雨心脏抽痛,张张嘴唇说不出话,只能先拉开衣袖近看那些伤口,那里十分狰狞,可见童冰兰当时是下了死的决心,童雨惶然,湿润的眸子落下许多泪。
他此时无比庆幸选择即刻回来,若是回来晚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的冰兰了,他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可事实就像童冰兰说的那般,若不是那封信,他可能一直都不会回到本家去。
他只是难以适应两个人从母子变成夫妻,心里觉得童冰兰适合更好的,不应该一辈子与他缠在一起,现在看来他是贪心的怪物,明明喜欢在童冰兰身边待着,明明那晚也是快乐的,却非要端着母亲的架子,把好好的孩子弄成这番模样。
他扬起脸来仔细看童冰兰如今的模样,对方依旧不愿看他,像一头倔强的小兽,童雨心酸无比,从前那般俊朗健康的孩子,因着他变成现在这副病秧秧的样子,他不敢想那五个月里童冰兰的心情和遭遇,他现下只想对童冰兰更好,想和他多说说话。
“从今往后,母亲永远在你身边,你想要的母亲都给你,离开的那些日子母亲并不好过,整日都在想你,也害怕你会适应不了,但我唯独没想过要害你,看到信里说你绝食,母亲又学了几样好吃的菜,待会儿做给你吃好不好,再做几道你从小就爱吃的菜,想不想要?”童雨极其温柔的说着这些话,说的时候手掌轻拍着童冰兰的背脊。
“不用了”,童冰兰正视眼前的人,语调冷淡:“把你这些招数,都留给肚子里的亲子吧,不需要讨好我,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儿,你不需要在我身上费心思,现下不如回去好好养胎,我还要在这里待五个月,我不出门,不会碍你眼”。
这些话无疑是往童雨的心头上再插一刀,这回童冰兰再转身他已经没有勇气去留住他了,往日待他最好最亲的人,被他亲手推向了深渊,他还记得童冰兰请求叫他母亲他答应时对方开心的模样。
那时总要跟在他身后,偶尔自己染个风寒童冰兰都哭得厉害,待他好了小小的脸紧贴着不愿离开,可如今,这样好的孩子说再也不想与他相见了,身心满是因为他留下的疤痕。
童雨回房后枯坐在床上,现在的心情要比逃走时难过万倍,他的冰兰不愿见他,不想待在他身边,这种滋味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可对于他,这种心情只堪堪忍受了短暂的时间,难以想象当时的冰兰是如何度过日日夜夜的,又如何定下了死亡的决心。
“母亲错了”,童雨喃喃自语:“母亲真的知错了”,他表情木木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接下来该做何打算,无论如何,他只想让他的冰兰原谅他,好好补偿他,再把身体养好,之后他们一家三口一起过日子,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