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医院住着也没事可做,章槐就净瞎琢磨着人魈的事,等到周六,他满心欢喜等着章槐来看他,不料一大清早,先来了位不请自来的人。
上仙带着墨镜,穿着喇叭裤短皮衣,衣领竖起,像个搞摇滚乐的歌手,潇洒跨入病房门。章槐那会儿正在等许晚洲,见到上仙先是一惊,随即一股怒火窜上心头,脸上写着不悦。
“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上仙无视他的脸色,自顾自坐下,双手合十叠放在腿上,像个下乡慰问的村干部,满脸堆着亲切的笑容。
章槐冷脸转过去。
上仙明知故问:“哟,这是怎么了?”
章槐略一沉吟,低声问:“为什么杀他?”
“谁啊?”
章槐冷笑:“你说呢。”
“为师可是金身上仙,杀人放火的帽子可太大了,你可不能乱扣。”
章槐咄咄逼人:“你还知道你是上仙?你为什么要杀司徒?”
那上仙耸一耸肩:“不是我杀的。”
章槐恼怒地转过来:“不是你难不成是我?”
“不错,就是你。”上仙笑得深不可测,“章槐,难道你以为,你还是原来的你,许晚洲还是原来的许晚洲吗?你在人间八十余年,吃过的苦,受过的伤,这些经历都是做数的。”
章槐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他冒犯了你,对仙有非分之想,又胆敢行凶,所以遭了报应。”上仙端坐在座位上,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这一切皆是定数。”
章槐沉默地听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把拽过上仙的衣领,低声警告:“你最好没骗我,也不要乱来!“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突然朝许晚洲下手?”上仙轻轻拂袖,一股仙气飘来,他悠然自若地回答,“你放心,不会的。我知道你在跟他热恋,我要下手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上仙的话都是好意,可惜没一句章槐爱听的,可上仙无所谓,继续幽幽说道:“你想想许晚洲有没有变化?是不是觉得他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章槐揪住上仙的手更加了一把力,他脸色更加阴沉,逼问上仙:“你知道些什么?”
上仙颇有玄机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他们正在隐秘地交锋,许晚洲恰逢此时走进病房来,他一大清早起来给章槐做早饭,气喘吁吁赶到这里。没想到一进门瞧见章槐跟一名陌生男子,正脸贴脸低声耳语,许晚洲那一刻条件反射地冲上前,揪住上仙的衣领,将他按到了墙上。
上仙先是被性情暴躁的徒弟威胁,又被忽然出现的许晚洲摁在墙上,他掐指一算,果然,今日不宜出门。
“你干什么?”许晚洲恶狠狠地斥问上仙。
上仙无可奈何:“这话得我问你吧?”
“离他远点!”
上仙调侃地嗤笑:“怎么?你的?”
“是我的人,谁都不能碰。”
上仙很无语,扯开嗓门求助:“章槐,你管管他!”
“晚洲。”章槐开口了,声音很温柔,“你认识他的。”
上仙抬手将帽檐一抬,将墨镜扶了扶。许晚洲这才看清这人,没想到竟然先前给他章槐联系方式的记者同志,他募地松手,倒退着说了句:“抱歉。”
许晚洲连连道歉:“实在是对不起,我还以为……”
“罢了。”上仙对此不以为然,他倒是洒脱得很,“我今日来访,实在是唐突,下次我挑个良辰吉日再来吧。”
这人说着,转身离去,他出门时金光一闪,人影倏忽一下,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许晚洲感到十分抱歉,他朝章槐走去,在床边坐下。
“今天是我着急了。”许晚洲对于自己的失态,感到局促不安。
章槐看着他,心想,好像的确和以前有了一点不同。他这样想着,敏锐地闻到一股葱花的鲜香味。
“吃早饭了没?”
章槐摇摇头。
许晚洲将一个搪瓷杯取出,掀开盖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生滚鱼片粥。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只好先随便给你做。”许晚洲说着,又取出一盒小凤饼,放到桌前。
鱼片粥、小凤饼,都是他在香港时,许晚洲给他带过的东西,在北京并不多见。章槐凝视着食物,鱼片粥的热气蒸腾在脸上,冒着热气,一时恍惚。
“不喜欢吗。”
章槐摇摇头,他等勺子喂到他嘴边,他一口咬住,慢腾腾地咽下。香港美食城那些年才刚开业,在挺远的地方,买这样一盒小凤饼不容易。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许晚洲搅着勺子,又一勺喂过来:“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