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峥嵘闻声亦举起手轻轻一挥,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但嘴角大概也是笑了笑的。
船一搁浅,赵熠就大步跨上岸。看见木峥嵘,他眉宇间的忧郁稍稍减淡:“木先生怎么在这里?”
木峥嵘嘴角的笑已经褪去,面目肃然地回禀道:“少爷的母亲命我来照顾少爷。”
赵熠心中五味杂陈,母妃终究还是心软地让了半步,安排了木峥嵘来陪他。
木峥嵘看出他心中所想,温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对少爷严格,也是为了少爷的将来。”
他在宫中就辅佐冯太傅为赵熠讲学,今日一开口,几乎又让赵熠想起东宫书房里那些纸墨留香的午后。
赵熠稍稍振作了精神,轻声道:“木先生,此事你不会明白。不说了,你近来为赈灾一事舟车劳碌,头疾可有发作?”
木峥嵘见他有意转移话题,也不强求,顺着他的话头道:“少爷放心,我一切康健。我在的这个灾区,已在几个城门处搭起了五个施粥棚,每日卯时和午时将米粥分赠饥民。少爷一路风尘仆仆,我先带你们到落脚处稍作整顿休息,明日再去看看饥民情况。”
赵熠摇摇头:“我不累,现在就去吧。既然来了,总也要为先生分担些。”
闻言,木峥嵘便让随从先将赵熠带来的行李送到驿站,自己带着赵熠前往城门处。
离午时尚远,施粥棚的队伍却已经长到一望看不见头,接踵摩肩,戾气喧天:
“你挤我做什么!”
“有人插队!有人插队!”
“娘,娘,你在哪里?哇呜呜呜……”
“天天吃粥,嘴巴都没味觉了。”
“米粥是一天比一天稀了,是不是我们的赈灾粮又贪官克扣了?”
人潮如涌,场面几乎有些混乱,木峥嵘抓着赵熠的手挡在他前方,牵着他在人群中穿行。
来自人浪中数不清的声音不住地闯入赵熠耳中:
“肯定克扣了,天底下哪有不贪的官?换谁都一样。”
“听说了不?有个叫丁磊的,在雍州抄出了两千石粮食,都是贪官克扣起来的赈灾粮。”
“真该死,天下乌鸦一般黑,什么时候也抄抄我们这里?”
“来我们这里赈灾的是谁?希望他断子绝孙!”
穿过人群,木峥嵘将赵熠带上城门,俯瞰脚下熙熙攘攘的百姓。
不待木峥嵘开口,赵熠就急冲冲地说道:“这里的赈灾粮,是先生你亲自盘点,亲自押送,亲自监督官府派发的,怎么可能会有克扣?这些人吃着你送来的救命粮,竟然还血口喷人!”
他被挤了一路,原本的月白锦衣已经沾上了灰,木峥嵘用半新不旧的素色衣袖为他擦了擦,全然不觉委屈:“世间有害群之马,不怪百姓产生猜嫌。加上今年灾情严重,饥民甚多,粮食确实不足,只能量入为出。”
“丁磊当了英雄,你一个清官却要被人妄加猜测,这多让别的清官寒心啊?”赵熠皱了皱眉,隐约觉得不对劲:“还有,施粥现场何以混乱不堪,知府的人呢?”
“人手不够。”木峥嵘的脸上逐渐变得严肃,他深呼一口气,缓缓道:“我来了才知道,此地的知府确实是个贪官,听闻丁大人抄了雍州官府之后,连夜带着家人逃了,衙役也跑了好几个。”
赵熠与他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复杂的担忧。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