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我已按你所言,托太子隔三差五就去看望雪里蕻,”贺君旭说道,“那个真凶近来有所行动了没有?”
楚颐听罢,又变回了平常那副刁钻狡诈的模样,凉凉说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贺君旭白他一眼,“那你要怎样?”
楚颐侧身倚在卧榻上,阴阳怪气地使唤他起来:“你打开我书桌第一个抽屉,将里面那瓷白色药瓶拿出来,伺候你母亲吃药。”
贺君旭哼了一声,毕竟有求于人,便依言取出药瓶,抛到楚颐身上。
楚颐压抑着嘴中的微微喘息,匆匆倒出雪心丸囫囵吞下,这才感觉酥软的腰身有了些力劲。他撑着卧榻扶手站起,在旁边的茶几上灌了半盅冷茶,等藏伏在衣物之下高翘的分身慢慢垂软下来,楚颐若无其事地整整衣衫,温温吞吞地打开了门。
林嬷嬷早已借故将院子里的仆役都打发出去,此时正守在书房门口“把风”。一见了楚颐,她便开口道:“公子可是需要沐浴?热水已经烧好了。”
楚颐无奈,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只是睡了一觉,快把门窗都打开,然后唤怀儿和呈旭过来,我还要查账。”
林嬷嬷点头应是,走进书房后,还不待到窗前,就看到卧榻旁的地上扔着卷成一团的男人氅衣。林嬷嬷认出这并非楚颐的衣裳,她看着那玄色氅衣凌乱的模样,又看了看贺君旭只穿着同色的单衣,老脸一红。
她心里难得地有些埋怨:好歹怀儿和呈旭都已经懂事了,公子今天怎么一点顾忌都没有了呢?
林嬷嬷快步将那氅衣拾起叠好,又打开门窗通风,虽说她自己没闻到什么腌臜的味道,但保不齐怀儿小孩儿鼻子灵,于是又在香炉处点着了线香。
楚颐见她的神色和动作,便知她定是又想偏了,却碍于贺君旭在场,越解释反倒越尴尬,只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熬到林嬷嬷离开,楚颐才走近贺君旭,谁知刚到书桌前,便看见自己案上未看完的书已被贺君旭用朱笔写了密密麻麻的鬼画符。他因被林嬷嬷误会,本就憋着一股气,立即蛾眉倒竖,发难起来:“你对我的书做了什么?”
贺君旭跟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书桌,他在等楚颐睡醒的那段时间闲得慌,于是顺手打开了案上一本记载塞外轶事的游记,不消细看,便发现其中错漏百出,遂随手在纰缪之处写下了更正的批注。
楚颐对着贺君旭摊开手。
“干什么?”贺君旭道。
这象蛇尽显奸商本色,狮子开大口道:“这本古籍是我用二十金从胡商处收购的,如今被你涂画得不成样子,赔钱。”
“这信口雌黄的东西能值二十金?”贺君旭不屑地扬了扬手上的书,不屑道:“我给你写十本,你给我二百金吧。”
“我看是你信口雌黄。”楚颐讥讽道。
贺君旭坦荡地说:“此处所载塞北一带的地域,我征西突厥时都去过。此书一派胡言,我不在旁更正,只怕祸害他人。”
楚颐半信半疑地夺过书本,视线在内容处游移:“哪里有错?”
贺君旭随手点在其中一处有朱批的地方:“这里所载,雁丘关以西三十里为大漠,其中有鸦如部落,部落以北再五十里,有伽原绿洲,其中琼楼玉宇,人迹喧嚣……我追突厥穷寇时曾路过,确有鸦如部落不假,但所谓伽原绿洲不过是子虚乌有,触目但见西风劲吹,黄沙万里,谁若看了这篇游记要去那鬼地方,岂非要被这本书害死在大漠之中?”
楚颐思索片刻,回身从书架中抽出另一本书,翻开找了几页,放到贺君旭眼前,驳道:“另一本塞外游记里,也记载过有人曾远远观赏过伽原绿洲的盛景,足见这不是一家之言。大漠本就难辨西东,你没找到那绿洲,就说它不存在?”
贺君旭摇摇头:“是蜃景。”
“沙漠中也有蜃景么?”楚颐蹙着眉,姣丽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了少见的好奇,“我从书中看蜃景的记载,均是在海上,从未听过沙漠之事。”
“因为海上自然不会有高楼,所以看见海市蜃楼的人能知晓这是虚幻。但沙漠中确实会存在绿洲和城市,看见的人难以分辨真伪,又不敢贸然往大漠深处探索。”
贺君旭说完,下意识便等楚颐反驳,不料楚颐托着腮,偏着头,像是听得入了神一般,半晌才追问:“那大漠中的其他地方,是否真的有如书上所载那般世外桃源的绿洲?”
贺君旭没想到这象蛇竟还有这么一副恬静的模样,也没想到他会对塞外的风光如此感兴趣,一时便多说了些:“有的,我见过最美的一个绿洲叫沙棘原,在鸦如部落外的几百里,路程很曲折,只能跟着当地人的骆驼走才能到达。就像桃花源里遍地桃林一样,沙棘原里也植满金黄的沙棘,沙棘果很酸,人们用来制茶和蜜渍果脯,围绕着月牙形的湖泊种旱稻和藜麦,在篝火旁吹胡笳……”
贺君旭健谈地说了许多塞外见闻,忽然才想起正事来:“绿洲的事等等再说,所以我问你的事呢?”
楚颐“啊”了一声,从那副安静的样子醒过来,又变回了工于算计的象蛇:“你可以让太子不必再去了,我已经知道雪里蕻的蛊主是谁。”
贺君旭马上追问:“是谁?”
楚颐懒懒打了个呵欠,像狐又像凤的勾人眼睛好笑地看着他:“你和太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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