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穆黎叫回房的碧浓躺在床上,半晌也没有酝酿出睡意。他百无聊赖地哼着小曲,抱着穆黎昨夜用过的枕头在床上滚了一圈,忽然听见推门的声音,于是随手抓起案台上摆放着的苹果,朝门口屏风处用力一扔,来人正欲溜进房内,见面前飞来异物,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大清早跑哪去了?”碧浓盘腿坐到床上,抱着双臂望向啃了一口苹果的光芜。
光芜心虚地笑笑,“这不是翠微喊我出去玩嘛……”
碧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啊,少跟娴心宫那边的人搭腔。”他从床上下来,捞起放在木架上的一件外衫穿上,光芜见状忙跟了上来,问道:“阿碧你要出去呀?”
“在这都要闷死了,当然要出去找点乐子。”
“去哪去哪?”光芜巴巴地跟在碧浓身后,碧浓挽起长发,想了想,回了句:“东边杏子林。”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初云寺的东边走去,大约是因为大雄宝殿前正在举办佛会,一路上他们竟没有遇见什么人。好在那片杏林够大,老远就能闻到杏花的香气,不至于找不着地方。
“我还以为这初云寺只种了松柏绿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片杏花林!”光芜兴高采烈地跑进杏林,她到底是姑娘家,见到这满园的杏花兴奋不已,兀自在园中转了好几圈。“阿碧,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碧浓挠了挠脸颊,干咳了一声,他可不想说是从穆晚襟那听到的,于是略带搪塞地夸下海口:“哎呀,这天底下还有小爷我不知道的地方吗?”
光芜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扬手摘了朵杏花别在了自己耳畔,碧浓正打趣着她臭美,却瞥见有团毛茸茸的东西颤巍巍地缩在园子一角。他挑了挑眉走过去,伸手捡起了那只不明物体,拿到眼前才发现竟是一只白色的垂耳小兔子。那只兔子缩着身子,碧浓用手戳了戳,见这小家伙的两只后腿都受了伤。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这种恶作剧。”光芜嘟囔了一句,“这伤口一看就是被人划的,初云寺里都是和尚,不都说出家人有好生之德吗,怎么做这种缺德事!”
碧浓没有理会光芜的愤愤不平,只觉得这兔子眼熟得很,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索性决定将兔子带回去。正要出杏园,迎面却撞上了萧梦声。
“我当是谁呢,叽叽喳喳如此聒噪,”萧梦声仰着下巴扫视着碧浓二人,“原是云嫔姐姐呀。”
“大胆!见了我们娘娘还不行礼!”光芜见到萧梦声就变了脸色,气呼呼地上前。
萧梦声没想到会被一个小丫鬟呵斥,登时秀眉紧皱,“你这丫头,主子都没叫,你倒是吠得厉害!”
光芜正要反驳,碧浓却拦在了前面。他扬起笑脸走到萧梦声面前,一手搭在她的肩头,“我的好妹妹啊,怎么出趟宫连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都忘了?可是经书还未抄够,要不要我再去皇上那说说?”
他手下蓄着力,萧梦声非习武之人,被拍了几下疼得脸色发白,只好服下软来,不情不愿地朝碧浓行了礼。她满腹怨气地起身,见到碧浓怀里抱着只兔子,定睛一看,立刻便认出了这正是穆黎从南林围场带回来的那只。
“这兔子——这兔子怎么在你这?”萧梦声惊道,她明明找穆黎要了几次都没要到,如今看来,竟是被送给了碧浓!萧梦声咬了咬牙,看着碧浓怀里的兔子伸手就要去抢,碧浓扬手将兔子高高拎起,萧梦声只刚及他的胸前,饶是怎么伸手也够不着。
“你给我!那是我的!”
“你的?”碧浓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
“就是我的!是皇上从南林围场带回来送给我的!”
碧浓愣了一下,怪不得这兔子看起来眼熟,原是在穆黎那里见过。他垂眼打量了一眼咬牙切齿的萧梦声,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妹妹怕是在说梦话,这分明是皇上怕我在宫中无聊,特意送予我的。怎么好端端就变成你的了?”
萧梦声那显而易见的谎话被拆穿,她赤红着俏脸,气急败坏道:“你胡说,就是皇上送给我的!”
碧浓懒得跟她僵持下去,他回头看了眼光芜示意对方快走,光芜冲萧梦声做了个鬼脸,赶忙跟上了碧浓的步伐。
待走远了,光芜才有几分担忧地拉住碧浓的胳膊,“你说咱们这么捉弄她,她回头会不会报复呀?”
“报复?”碧浓嗤了一声,“她把我的汤圆害死,若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我早找她麻烦了,还轮得到她报复我?”
光芜瞥了他一眼,收回手,抱着自己的双臂站在原地,碧浓不解地回头,“怎么了?”
“你还说你没有喜欢上那个皇帝!”光芜兴师问罪般鼓起腮帮,“大骗子!”
碧浓脸一红,忙道:“谁、谁喜欢他了!我那是逢场作戏,逢场作戏懂不懂!”他敲了敲光芜的脑门,恨铁不成钢般地摇摇头,“哎呀,你这个榆木脑袋肯定是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