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的奏折让穆黎觉得有些头疼,若是些实事政务,繁琐点倒也无妨,可一连好几天都有折子上奏不可独宠异邦女子,恳请充盈后宫以延绵子嗣。
这些个折子一个个大义凛然的模样,但说到底还不是想将自家女儿亲信塞进宫内。虽说后宫妃嫔们所代表的家族势力如若平衡得当,更有利于稳固皇权,可穆黎单是应付一个刁蛮任性的碧浓已经分身乏术,哪里还有心力去顾及更多的妃嫔。
“皇上可是有心事?”在一旁诵经的宣太后放下了手中的佛珠,望向心事重重的穆黎。
穆黎收回心绪,回道:“儿臣无事,劳母后费心了。”
“是听哀家诵经听乏了?”宣太后皱着柳眉,面上有些苦恼,“你们年轻人大抵是不爱听的罢,像是襟儿,次次都会找借口不来。”
“怎么会呢,听母后诵经乃一桩修身养性的妙事,”穆黎解释道,“皇儿是突然想到了近日的一些折子,有些烦闷。”
宣太后让一旁的宫女替穆黎倒了杯热茶,“若是些不要紧的,便不要去想了。皇上这样忧心,哀家心疼得紧。”
穆黎抿了口茶,普洱的浓香沁人心脾,他的心情不由得舒展了些许,“母后无需记挂,不过是臣子进谏让朕选妃罢了。”
宣太后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掩唇笑道,“是哀家疏忽了,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她歪着头仔细端详了一会穆黎,随后说道:“我们的黎儿生得越发英武了呢。”
穆黎被看得不太自在,但宣太后仍面带笑意地托着脸称赞:“高大又挺拔,定是招姑娘家喜欢的。”
“母后莫要打趣儿臣了。”
太后笑眯眯地凑近穆黎,问道:“黎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过些日子母后替你挑选几个入宫。”
穆黎一口茶险些呛到,“咳咳咳……母后!”
“黎儿不必害羞,”宣太后拿出帕子替穆黎擦了擦衣襟上溅的茶,“婚丧嫁娶乃天经地义之事,来与母后说说,钟情于哪样的姑娘?高挑的还是娇小的?丰腴些的还是苗条的?”
穆黎被逼问得没有办法,思索了片刻才勉强答道,“大概是皮肤白净些的吧。”
“嗯,还有呢?”
“娴静温良便好。”
宣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笑道,“原来黎儿喜欢这样子的呀,真是没想到呢。不过我们黎儿如此器宇不凡,哪家姑娘会不喜欢呢?”
穆黎被这毫不吝惜的夸赞弄得满脸通红,只得随口找了个借口急忙忙离去。
出了太后懿宫,小栗子忙迎上来,见穆黎脸上通红,有些担忧道:“皇上可是身体不适?”
穆黎干咳了一声,“朕无事。”
“那皇上接下来是要回养心殿吗?”
穆黎思忖了片刻,答道:“去十三王爷的府上看看吧。”
好些日子没见到穆晚襟的影子,也不知咳疾好些没有。
十三王爷府内
穆晚襟穿了件白袍侧卧在软榻上,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散在腰间,他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面前是个简而不陋的小戏台,台下是一群伴乐的戏班子,台上有一位身穿粉色戏服的小旦,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牡丹亭》。
穆晚襟手中拿着柄合拢的折扇,轻轻打着拍子,听到兴致高昂的时候还跟着哼上两段。
穆黎到时便见到穆晚襟这幅懒散的模样,戏班子们瞧见穆黎从前殿走进来,都惊慌失措地行礼,穆黎挥了挥手屏退了众人,穆晚襟这才从榻上起身。
“皇兄?”
他脸上浮起笑容,赤着脚走下地,拉住穆黎的手,“皇兄过来怎么不知会臣弟一声呢。”
“母后说你近日咳疾不见好,朕过来看看你。”穆黎看了眼穆晚襟踩在地上隐隐泛红的苍白赤足,“这般贪凉,病如何才能好得了?”
穆晚襟坐回床榻之上,“多日未见,皇兄怎么一张嘴就开始苛责臣弟了呢?”
他歪着头望向穆黎,跳动的烛火在他脸上投射出明灭不定的光影,让那张本就柔美的面庞愈加朦胧。
“十三弟还有精神与朕贫嘴,看来身体已无大恙。”穆黎走到床榻边上,将一旁的被褥盖在穆晚襟的双腿上。
“所以皇兄这就要走了吗?”穆晚襟仰头问道。
“你身体既是无恙,朕便不再久留。”
穆晚襟拉住穆黎的衣摆,“天色已晚,外面风雪交加,皇兄不若在臣弟府上暂住一晚吧?”
穆黎望了眼窗外,虽然窗门紧闭,但依然能听到屋外呼啸的狂风。想到来时宫人们雪路行走十分艰辛,便允下,“那便让下人们收拾间偏殿吧。”
“何必麻烦,”穆晚襟朝床里边挪了挪位置,“皇兄就睡这吧?”
床榻很大,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子。想来也就一晚,兄弟间也无甚芥蒂,穆黎便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卷书,坐到了床边。
穆晚襟探过上身,凑到穆黎身旁,下巴抵在对方肩头。穆黎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到了穆晚襟脸上,开口道:“怎么了?”
“皇兄好久未曾与臣弟这般亲近了。”
穆黎与穆晚襟二人自幼朝夕相处,原本应该算得上是众多兄弟中最为亲密的。只是自他登基后,各种政务缠身,确实与穆晚襟有所疏离。
穆黎伸手拍了拍穆晚襟的脑袋,“是朕疏忽了。”
穆晚襟从身后环住穆黎的肩膀,他垂眼看着穆黎脖颈间裸露在外的蜜色皮肤,眸光微动,低声道:“皇兄一来,臣弟戏都没听完呢。”
穆黎翻了页书,答道:“《牡丹亭》你都听多少回了,还没听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