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昏暗的灯圈逐渐拉长门口的人影,陆陆续续传来一阵对话声。
“叫什么名字?”
“……周正戚。”
“干什么的?”
“没有。”
“家里还有人吗?”
“没有。”
……
魏三是‘望香会’的负责人,他顶头还有个幕后老板,很少真正露面,大都是魏三一手负责会所里的男孩子们。
他眼光毒辣,挑的男孩子都是有心留在身边的,二心的人不会要,所以一旦有人要中途退出,那绝对是大天的要命事,否则绝对离不开会所里。
周正戚前几天都没有接客,他甚至很少出来走动,魏三给他安排了房间,不怎么大,只有一架床,一个衣柜,和一个不足五平方的小卫生间。
魏三说,你这样的男孩我见多了,死有什么用,不如挣钱舒坦。
周正戚闷声不响,第一天就在会所里干了两大碗面。
魏三经常劝人,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这里的男孩子们哪个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他看见周正戚又在后厨干饭,掐着烟就走了过去。
“吃饱了啊?”魏三打着哈哈问。
周正戚“嗯”了一声,看着面前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打了个饱嗝。
魏三眉毛一挑,“吃饱了是不是该干活了。”
周正戚干坐着,拿他不当回事。
魏三也不恼,反而笑得灿烂,骂他:“蠢蛋。”
周正戚瞥见他耳后总是别着一支烟,不由得好奇,“这是什么烟?”
魏三摇摇头,给念经似的,“怎么?想抽?”语调一顿,又说:“不干活不给抽。”
半晌,周正戚才小声说:“我干……”
“双喜。”魏三这才回他的话,还递给他一支干净的烟,“试试吗?”
周正戚说:“不认识。”顺手接过了烟。
魏三替他点燃手里的烟,吐着混浊的烟圈,“十块,便宜吧。”
周正戚第一口就被辣到了,他没有抽过烟,也没有喝过这里的酒,更是被浓重的烟味熏得咳嗽不停。
魏三说,你不想被人上就去上别人。
周正戚惊讶地扭过头看他,“我……我能上别人?”
魏三笑话他:“你没长那根东西?”
周正戚不说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女孩子看得上,人家说不定会嫌他被男人上过,身上不知道多脏。
想了好一会,周正戚才别扭地说出口:“我……应该不会有女孩子喜欢我……”
魏三哈哈大笑:“我是说让你去上男的。”
“不行,我不——”周正戚皱眉,极为认真地说:“我不大。”
魏三笑得更厉害了,连嘴里含着的烟都笑掉了,周正戚依旧皱着眉头看他,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在望香会一周多,周正戚就染上了抽烟酗酒的毛病,他沉醉于各种廉价的香烟和啤酒,在麻痹的神经中失去理智,他很少蹲在门口站街,常常待在一楼的大堂。
他不怎么说话,也不像其他小男生那样会化妆,靠着木讷的话术和表情根本揽不到客。
魏三劝他,能勇敢揽客的人都是有盼头的。
周正戚最开始不认同这番话,问道:“有什么盼头?”
魏三大笑不止,丢出一沓厚厚的钱,“钱啊!”
周正戚嘀咕着:“钱有什么好……”
这里像无底洞,而周正戚并没有感受到深渊黑暗。
抽烟喝酒打牌确实是乐子,至少周正戚这一周都没闲过,会所里常常有三缺一,他被拉去凑数,经常和人玩到昏天黑地。
周正戚的人生转折在一个三十五岁的中年男人身上,那是大晴天,店里来了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顶楼靠窗的位置。
周正戚还蹲在楼道抽烟还和店里几个小男生搭着扑克,一伙人正打得起劲,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魏三就把他匆忙拉上了楼。
魏三收起了往日不正经的笑脸,只有嘴里的烟雾还在一阵一阵地弥漫着,悠哉悠哉地向客人解释:“新来的,不是雏。”
周正戚心里一惊,还没想明白魏三怎么知道了他那些事,何况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些私事。
对方是个有些年纪的人,打扮十分得体,穿着一身黑色定制西装,手上戴着一块表,笔直锋利的西服衬得人身姿如松。
周正戚之所以追着对方的手看,原因是他认识那款表,因为他曾经也戴过,让人想起了一些不想回首的往事。
客人收起手上的杂志,像面试官一样发问:“做个自我介绍。”
于是,不怎么娴熟的周正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来了个自我介绍,他都是瞎编的乱说一通,说自己家里有一个姐姐,父母离异,自己离家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