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彷徨了无益处,任他狂风骤雨,灾劫孽债,坦然面对便是。他凭这一腔心气,一根傲骨自微末走到如今,无论怎样的风霜雨雪也没能将他摧折,又怎甘心裹足不前,止步于此?又怎应当为凡俗愚见所囿,故步自封?
想通这一点,先前因体质暴露及魔尊羞辱而蒙尘的道心,此刻豁然开朗,突觉丹田内灵力涌动,正是要突破之兆。
察觉徒儿周身灵力变化,慕衡羲知他心境打破桎梏,此刻正是要突破境界。便一抬手设下结界,布下诸多聚灵阵,又捏碎上百块上品灵石,免叫玉宁因小世界灵气稀薄而突破失败。
而后便立于玉宁身侧护持于他。暮色渐染,玉宁吸纳灵气的速度渐渐慢下,飘忽不定的气息也逐渐稳定,待玉宁周身灵力猛然一收,其气势更上一层楼,便是元婴巅峰已成了。
青年缓缓睁开眼,那双湛若秋水的眸子越发神采焕然,目光也越发坚毅不移。
“不错,宁儿很好。”慕衡羲含笑赞道,他为玉宁心魔之事多有忧虑,直至此刻才放下心来。也不枉他为此多费心思。
玉宁站起身来,缠绕心头多年的阴霾散去,当他真正能够面对时,却发觉那些曾叫他痛苦绝望的往事、艰难险阻的前路,也并非再那般令他溺毙似的无助恐惧。
再抬眼时,只见天地一霁,月色如洗,而清雅绝尘的仙尊飘然立于月下,却凝眸瞩目于他。
他便也释然一笑,“师尊,我们走吧。”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师徒俩坐在二楼雅间,窗下正是熙攘集市。玉宁筷尖拈一粒花生米,却侧首托腮望向楼下。
“我小时候其实也很少见到这些人间烟火。”
他师尊嗯了一声,示意继续。
玉宁很难得处于这般放松的状态,回来凡间一趟,倒同他印象中高不可攀的师尊亲近许多,竟也自然而然地开口同对方闲聊起来。
“义母不许我出门玩耍,”玉宁将花生米扔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去私塾时都前呼后拥地一大群家仆跟着,因为那时常有人家的双儿丢失的事情,我义母担忧得不得了,生怕我出门被拍了花子去。”
慕衡羲又嗯了一声,不过这回尾音微微上扬。
“为何是双儿?”他突然问道。
生长在极元小世界里,对此事习以为常,未假思索的玉宁顿时被问住了,回忆了一会儿才道:“大约是被拐去风月之地了,有些贫寒人家家中生了双儿不愿意要,也常有人上门采买,”言及于此才突觉不当在光风霁月的师尊跟前提到这种腌臜事,又转过话头,“世人之俗欲大抵如此。”
慕衡羲阖目,大乘修士强大无匹的神识呼吸间就已将整片国土大致观览了一遍。
“不,若此等……”慕衡羲微妙地停顿片刻,似乎在措辞,“特殊喜好蔚然成风,极元小世界必然颇多南风馆,但是此一国境内秦楼楚馆,却是极少见南风馆,”
“世人熙攘皆为利往,既然南风馆少有,又怎会有人特地去采买特殊体质之人?”
玉宁叫他这一点醒,也察觉出不对来,“师尊的意思是……”眼见慕衡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玉宁灵光一闪,放轻声音,“天阴之体?”
天阴之体通常于豆蔻之年初次汛期来潮,初汛过后无论是否破身,皆身具特殊信香,以致身份无法掩盖。但在此前,天阴之体同普通的双儿并无两样。双儿不一定是天阴之体,天阴之体却一定是双儿。控制了所有双儿,便定能网罗所有天阴之体。
慕衡羲沉声道:“以利诱之,以窃夺之,若此事确凿,幕后之人如此不择手段,非善类也。”
拨开那障目一叶后,玉宁很快想通其中关窍,极元小世界颇为歧视双儿,哪个人家生出来双儿,必然是遮掩隐瞒的,又怎会有皮条客迅速得到消息,上门买人?就算是不缺银帛财物的大户人家,生出双儿来,也必然是关在深宅大院里,当作女孩儿教养的,又怎会一个接一个丢失?
大约是别有用心的势力,收买了本土所有稳婆,如此才能在第一时间知悉所有新生双儿讯息,但能做到埋伏时间如此长久、覆盖区域如此广泛,以致令百姓都习以为常,其势力之大不可小觑。
玉宁道:“师尊,我们可要追查?”
“不急,先将你的事解决是要紧,”慕衡羲侧首,越过鳞次栉比的青瓦遥瞻远望,眉眼淡然,“此幕后黑手筹备多年,所图甚大,不当仅龟缩于一个极元小世界中,先勿打草惊蛇。”
玉宁对他师尊的决定自是半分异议也无,乖巧地点了点头。
正当二人欲起身离去之际,突见一道邪气浓郁的法术自斜刺里打来,轰碎了一扇窗户后直朝玉宁面门打来!
清宁剑翁鸣一声飞出劈斩,慕衡羲早一挥手将那法术消弭了个干净。
“是魔修!”玉宁喝道,此处乃凡人地界,若魔修大开杀戒,民众们只能引颈就戮,更何况那魔修已经动了手!
“走!”慕衡羲一把拉住玉宁衣袖,使出缩地成寸向那魔修所在方向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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