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掉进了深海,被无尽的黑暗所裹挟,他却能看到巨大的怪物,被吞噬后的窒息感加剧,明知自己还活着,却生不如死。
有什么东西渡入嘴中,归还了失去的呼吸,余秋浑身抽搐着被唤醒,张大嘴巴剧烈喘气,看到丰洺俊再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突然没由来的感到恶心。
是惊吓的,是被极致的恐惧支配了理智,他像只面对屠夫的小羊羔,嘶喊着在地上爬行,躲到了并不安全的墙角瑟缩。
丰洺俊勉强扯动嘴角,表情无比古怪,像庆幸又好似失望。“你没死……你好坚强。”
余秋的哭声很嘶哑,他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手腕布满红痕,屁股甚至还留着精液,被虐的体无完肤。
丰洺俊想杀了他,是发自内心的要他死,余秋能够感受到并毫无质疑。
长久的沉默好似时间静止,丰洺俊纹丝不动,余秋也紧咬着嘴唇无声哭泣,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他们仿佛被隔绝到极端的两地,分明能看到彼此,却无法让灵魂产生共鸣。
“丰洺俊。”
是余秋先开了口,嗓音哑的坏掉一般,也不叫他老公了,竟然异常平静。“我打算和你一直住在这,今天去拿行李是想带回来,我怕你不高兴才没有立刻说。”
丰洺俊的眼珠机械转动,落在了余秋颤抖的身上。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你现在让我害怕……”一声哽咽,余秋强迫自己继续。“你阴晴不定,我无法走入你的内心,你不信任我,你恨我对你做的那件事,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就当赎罪也好。”
脸颊埋在膝盖,不肯面对那张喜爱不已的俊脸。
“对不起……我、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喜欢你,也许你忘记了,但那是我喜欢你的开端。”
年初的时候,余秋作为内勤忙碌到日夜颠倒,某天晚上加班终于累得差点昏厥。
“还好吗?”
温柔的嗓音将余秋唤醒,他看到丰洺俊将自己抱到了休息室,用湿巾擦拭他的额头,扶着他喂水喝。
“不要这么拼命,工作可以慢慢来,累垮了身体会让在乎你的人担心,如果需要帮忙随时找我,勉强自己痛苦,不如将痛苦分给别人。”
这是一段不怎么负责且有些坏心的言论,却让当时处于极度疲惫的余秋真心感动,生病的人会变得脆弱,他太需要安慰了,所有的辛苦不曾告诉婶娘一家,一直在独自隐忍着承担。
被宽厚的胸膛拥抱,被温柔的大掌抚摸头顶,被丰洺俊耐心的照顾,这一切都给予了余秋救赎。
也许不值一提,或许只是丰洺俊一时兴起的好意帮助,但余秋就觉得被救赎。
“我忍不住开始追随你,每天到公司的动力就是能看你一眼,我忘不了你对我的笑容。”
余秋吸了吸鼻子,声音越发沉闷苦涩。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会对每个人都那样微笑,我不在意的,我只是喜欢你,就算……你后来找人欺辱我,你变了,不……”
余秋的肩膀抖了抖,哽咽道:“你从来没变,是我不够了解你,但是我依然喜欢你,害怕也喜欢,我想和你普通的在一起生活,我想纠正接受你的异常,可我现在没有信心了。”
丰洺俊的双眼一瞬不瞬,他看着余秋,听着余秋藏在心底的爱意和酸涩,僵硬的表情逐渐惘然,好似方寸大乱。
“余秋,余秋你看着我。”
他慢慢靠近余秋,不敢太近,跪在他面前轻声说:“我记得那天,我真的记得,我好像理解你的意思了,我可以普通的,只要你好好在我身边,你会和我一起吧,因为你说你还喜欢我,会吧?”
余秋将脑袋抬了起来,动作很缓慢,逐渐露出苍白的泪脸,以及脖子上颜色发紫的指痕。“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丰洺俊一愣,将眼神从他脖子上移开:“没有,我没有紧张。”
余秋的神情异常平淡,再也没了先前的恐惧。“你刚才是在挽留我,你后悔差点掐死我,你怕失去我喜欢你的倚仗。”
丰洺俊的手臂微颤,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他们的立场仿佛发生变化,丰洺俊眼底藏着不自知的惧意,而经历过死亡的余秋反倒镇定自若。
“丰洺俊。”余秋叹息一声,用沙哑的嗓音艰难低语。“我现在也给你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将那枚绳编戒指摘下,放到了丰洺俊手中。
“如果你选择信任我,我会试着走入你的内心,了解你,爱你的一切。”
泛红的乌黑双眸盯着丰洺俊,有种令人震撼的勇敢。
“如果你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我会逃开,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你发疯的折磨我,到死为止,我不会再表露对你的喜欢,不是抛弃你,是抛弃难以坚持的爱意。”
掌中的戒指轻的几乎感受不到存在,可丰洺俊却觉得沉重万分,他颤抖着,神色惶恐地沉默很久,不知所措地去看余秋。
像在征求余秋的意见,小心翼翼拉住他的手,将戒指重新套在了无名指。
高大的身体弯下去,跪在地上亲吻余秋,在纤细的手指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像虔诚的信徒,像被驯服的野兽。
隔天临近午休,肖彩微踩着点上楼找余秋,却看到他穿了高领衣服,连声音都哑了。
“天呐你不热吗?怎么声音成这样了?”
余秋捂了捂衣领,将最后一行数据整理完,才起身面对肖彩微。“我感冒了,走吧,今天我们就去那家店吃饭。”
肖彩微来找他的目的就是如此,但无疑还是有些惊讶,瞥眼了门口的方向,那里站着丰洺俊,正在和几个同事谈话。
“确定可以吗?”肖彩微满心欢喜,想听余秋再说一遍。“你要约我中午一起吃饭,是你主动的哦。”
故意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余秋点点头,已经动身往门口走去。“我想和你一起吃饭,本来就打算约你。”
其中一个同事叫住了肖彩微,半开着玩笑:“采微你要去吃饭啊,余秋真好命能约到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个机会呗?”
肖彩微勾着媚眼微笑,时不时瞥一眼丰洺俊。“秋秋和你们不同,他约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今天就我们俩个独处,是他主动邀请我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