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连连上膛头顶嚓擦连声,何意羡却恍如未闻,磷火似的幽光在眼底簇动,映射出满脸阴沉的兴奋:“怎么了啊哥,你风流快活完了,刚刚想起来还有个能插的弟弟?喔,这就叫‘一夫一妻制’?回去伺候你的正牌老婆,我祝你青云直上一步登天。”
白轩逸听到这些话是什么神情,他至多因为遽尔遭了这么一下,突然变得不坚执了。像被一种疲惫淡淡腐蚀,一台锈空了却永远无法松气的军事机器,道:“你在说什么。”
何意羡怒容满面,又发着高烧,血管都烫。气得都笨了,痴钝了一下才道:“关心我说什么?你去问问全世界都在说什么,你自己放了满世界火,不给我点一盏灯?酒店中午十二点才退房,现在几点你就来了,卡着点来早点指着完璧归赵?我才一个男人你就受不了?桥洞底下找人轮了都不叫过瘾!”
白轩逸看似无比漠视地听完了,好像无法拯救的,他就庄严地放弃了。似乎他的容忍,其实根植于鄙视;真正的鄙视就是坚信一个人是毫无价值的,这种鄙视可以与体谅和容忍并存而相安无事。
他的平定,反而更胜任何耾耾雷声。导致何意羡道了话,是盯住了对方的反应,他的胸腔才开始剧烈震动不止,入目的画面都在发抖,生出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何峙你说话,让他们通通开枪!打死白轩逸!也打死我!”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里也不是墨西哥。”何峙始终平视前方,微微摇头,“白轩逸,言诺而不与,其怨大于不许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以及小羡,回到我身边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闻此,何意羡压根没有略罢其威,猛不防提膝一踢,往白轩逸的膝盖弯处狠命一踩,推到身后树干上,摁着肩膀,提着后脑向后狠狠一撞,拳头照脸挥上。白轩逸不仅不去屈臂防守,本能闪躲都没有,一拳下去,嘴角渗了血。
两人身形更加重叠,暗夜中的杀手们因此丧失可见目标,红外瞄准线差点扫到了何峙脸上。
明明是何意羡占据绝对上风,白轩逸从未还手。可是不知为何,竟像是何意羡如同一个含冤的小孩,哭着不得下台,不知道怎样停止,是他在对白轩逸求了又求,求了又求,哭了又哭,哭了又哭。
他认出白轩逸身上的衣服,和合影里的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但是,何意羡最后问了:“未婚夫,是么?”
然后,白轩逸闭上了眼:“嗯。”
打击声仿佛是被布捂住了般闷。而何峙却没看过他们一眼。他解了袖扣,手撑着额,像神惘了一会,离开时露出奇异怜悯的容色:“够了,小羡。你累了,我也累了。”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持久凄厉的狂风驱赶着连绵的雨夹雪横扫而过。何意羡夺了一辆前来接援的车,把白轩逸弃在遥远尘埃里。
白轩逸见到车影彻底消失,他终于能够放下捂在左肋的手臂,一道长而深刻的刀伤——伤口半新不旧,在冻凝的气流里刚刚结好一层薄痂。
换而言之,在今晚备尝辛苦找到何意羡之前,白轩逸就已满身都是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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