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等你这句话,空口无凭,我要后面的病案啊。”何意羡摊手。
桌上一份文献,名为《抑郁症的血清素理论:对证据的系统伞式回顾》。楚茗将它卷了扔掉,回过头就变了神情,他的忧郁像雾,织得纤悉无遗,而具体形象却难以形容:“先生,那我想有必要先谈谈我们的事。”
何意羡温柔似水道:“宝贝,你说的事我记在心里了。咱们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好不好?”
楚茗交换的筹码,是要求何意羡翻一桩陈年旧案。楚茗之父,多年前被指控为一名纵火犯,判了二十年,服刑至今。那年楚茗不满十岁,奶奶闻此噩耗,脑溢血瘫痪。母亲一病不起,家里无人尚有劳动能力。楚茗鱼跃龙门,可真谓个奇迹。
过去这么多年,重新调查取证,难如登天不说。最关键一点,此案当年何峙插过一脚。何意羡懒得多想,多半这个楚父,又是何峙拉来背黑锅的。他和何峙,最好是死生不复相见,为什么又要无事生非,搞出点拉三扯四推推搡搡的,就很烦。
但是,楚茗还真捏着他的七寸了。巧吧,白轩逸就是阮雪榆的病人,秘密文件独这一份,上别的地方去调,连白轩逸的名字都搜不到。
他妈的,烦死了。
楚茗似乎见他为难,语气软了一些道:“先生,我前几天其实去律所找过您,彭小姐说没有预约不能见……”
“她头发长见识短的,我回去批她,敢凶我宝贝。”何意羡哄道。
“彭小姐人很好很得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楚茗摇头道,“我是说,我在茶水间听到了一些八卦,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她们在说……您的出身。”
何意羡两眼一黑,这绝对是白轩逸那天庭审,当着黄妙妙的面,让他下不来台的后续。
楚茗继续道:“对不起,我对您的一切都实在好奇。那个村子我查过了,先生,一个靠海的小镇竟然会有几天几夜扑不灭的大火,您不觉得太违背常理了,太魔幻现实主义了吗?我们家失火的村庄就在那附近,两次大火相隔时间不到几个月,难道您都不怀疑是一场连环纵火案,我们的仇人是同一个,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吗?”
何意羡那年水葱似得嫩,怎么查,连根毛都查不出来。
楚茗慎重道:“先生,我明白您是一言九鼎重千秋的人。但是恕我没有见到我爸爸翻案出狱,我是没有办法把剩下的资料交给您的。我已经仁至义尽都告诉您了,AtungBai是无容置疑的反社会人格,我用我的学术人格和生涯担保,我说的与他的诊断书一字不差。他骗过了所有人!您应该离他越远越好!当然您固执己见,不相信也没关系。毕竟领先的精神病学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承认当代精神病学的主要结构是宗教思想,而不是科学思想!……”
何意羡真是听累了:“那摊牌,做不到。换个条件。”
“别的我很想要,您也给不了。”楚茗盯着他,把下唇咬红了。那是他忧郁之上唯一涂抹的淡雅颜色。
何意羡绕圈子道:“别下定论,你回去再想想。还有你要是真这么想给你爸伸冤,怎么不早跟我讲?”
楚茗看着他,黑眼珠一动不动:“我说过。”
何意羡挑眉:“然后我说?”
楚茗冷冷淡淡,往后退了半步道:“你说一会想尿我嘴里。”
何意羡一愣,笑了出来:“看给我宝贝气的,我哪有真那么坏?是不是在局子里小流氓欺负你了?怎么中午一见我就不高兴?看这小嘴撅的……”
何意羡搂过他不盈一握的腰肢,让人坐在大腿上道:“你真可爱,求人要讲究方式方法,谁让你非挑那种时候说了?”
“其余时候,你从来不拿正眼看我。”楚茗无动于衷地僵直着。
何意羡刮刮他鼻子:“哪没看了?这么好看,我眼瞎了不看?正好,今天是个好日子,带你去疯狂shopping?”
楚茗待理不理的:“我不追求仪式感,不喜欢过节。”
何意羡无效哄了半日,大为扫兴,这策略看来一条死路。站起来抓走外套道:“那行,这事我总得想想。那阮雪榆那头……”
楚茗会意:“阮教授度假去了,这里都是我负责。但是我不保证他什么时候回来,希望得到您的尽快答复。”
何意羡嗯了一声快步走了。他唯我独尊的一个人,沦落到和一只小鸭子讨价还价的境地,着实也在检讨自我。检讨来检讨去,检讨出自己本身没任何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白轩逸是他绝无仅有的软肋。
坐回车里,刚插钥匙,车窗外忽然乌压压一片人。
何意羡瞥了眼电子日历——二月一十四,西方情人节,也是他与某个人七日之约的尽头。
更多警力出现在他车前方,团团围住。
“驻市司法局纪检监察组,请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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