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啊,还有点热。”郭肖咂咂嘴,不光困和热,他还觉得有些渴。脸部发烫,而扶着自己的手却是清凉的,忍不住蹭蹭微凉的手心,将整个脑袋的重量安心托付在这只手掌上。
沈子清收起酒囊,哄道:“回帐篷吧。”
“嗯。”郭肖重顿点头,借长剑将自己支撑起来,结果几个摇摆后,一个趔趄竟往火堆栽。
沈子清吓出一身冷汗,顾不得酒囊落地,赶紧将人一把捞过来。
“嘿嘿。”郭肖吃吃笑了,伸出食指点在沈子清鼻尖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最后干脆将脑袋靠在沈子清肩头,手臂自然下垂,闭眼在那咧嘴无声发笑。
沈子清本想郭肖借酒意吐露心中不快,哪知这个傻人儿硬是一句话不吐,还把自己喝成这幅烂醉模样。
回到提前扎好的帐篷里,沈子清安顿好郭肖,打算去弄一块湿帕来给他擦脸,驱散一点酒气。
刚转身,衣袂便被拉扯住。郭肖尽力支起上半个身子,出乎意料撒起娇来,“你陪我,好吗?陪着我。”
沈子清蹲下来拍拍郭肖后背,低声细语哄道:“我出去拿点东西,等我会,好不好。”
“不好。”郭肖竟不愿听沈子清的话了,两只手臂套住沈子清,往后一仰,两人结结实实摔在一块。
郭肖很满意这样的结局,四肢并用,知足抱住能给予自己安慰的人,将脸埋进了对方胸脯,深深叹息。
“小肖。”沈子清试探喊了一声,只觉得环抱自己的双臂力道增加了不少,他倒吸口气,艰难吐字,“有点,有点……勒。”
话音落下,腰间力道又减轻不少,只不过郭肖依旧埋在沈子清脖颈间没动,隐隐约约有吸鼻子的声音。
“跟我讲讲。”沈子清抚摸着怀中人的发丝,“他对你说什么了?”
片晌,郭肖摇摇头。他死死咬住嘴唇,一股羞耻劲催动他心脏加快,有两道声音在他脑中争执。理智那道告诉他,关于沈水斌说过的话绝不能说,若是因自己,沈子清跟旧主子起争执,沈子清得不到一点好处。可回想当时的窘迫与隐忍,以及后来那恼人的屈辱,另一道声音催促郭肖快快吐出心中不悦,只要他说出来,沈子清定会给予他安慰,说不定能替他讨回公道。
“没什么。”郭肖没做太多挣扎便摒弃后一种想法,他断然不会因为自己而让沈子清去做绝不能做的事。
“好吧,那等会我只能自己去找他理论去。”沈子清深感自己无用,心爱之人遭遇他人语言欺辱,他却因对方身份,不敢去讨要个道歉。他是懦夫!是无用之才啊!
郭肖抱他抱的更紧,真怕沈子清要去找沈水斌问个明白,“真的别去……好吗?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沈子清叹气,左思右想,说道:“酒囊和剑被丢外头了,我去捡回来,怕隔天起来忘了。”
郭肖:“别去……”
沈子清凝望眼前漆黑,回想那日带沈月清去白汾城路上,自己做出一个决定,因怕郭肖介意,特地与他商量,若江乌真跟西夜借兵联合攻打晋国,沈子清想借这次机会,跟沈月清一同出发,接回远在江乌的好友卫念汐。
如果郭肖介意跟沈月清一同出行,他就老实等到三月结束再出发去江乌。
郭肖忧虑时间拖延太久,到时候三国之间是敌是友很难猜测,最终决定还是跟沈月清同时出发最为划算,至于沈月清和沈水斌是否会向他们发难,郭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自己躲他们远远的就好。结果,怎料自己没去招惹他们,对方倒是跑来一顿阴阳怪气。
郭肖不怕自己受辱,但顾忌沈子清会跟他们起争执。沈月清心思多为狡黠,多年前就是他暗中策划,用种种法子尝试拉沈子清下位。郭肖难以想象沈子清若是因为自己跟那两位发生冲突,不知沈月清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针对沈子清。莫名被詈骂,只是心理难过罢了,自己遭受便好,若是沈子清因自己吃了亏,这不值得。
无力感纠缠在沈子清心头,他觉得自己无能至极,沉默过后开口,“我们明天单独走。”
“瞎闹。”郭肖正色道,“去江乌就算日夜兼程,最快也要一个月,可我们分到的食物和水顶多支撑十天。”当时决定做的匆忙,外加不想让沈雅舒发现,沈子清没多准备口粮,这一路全靠沈月清那边施舍。
沈子清咕哝,“我真没用。”
“你一点也不差。”郭肖认真道。紧接着捧住沈子清脑袋,寻到嘴唇位置,亲了上去。
两人抱成一团,贴的连张纸都塞不进去。双方都在贪婪攫取对方的气息,唇瓣贴合,津液互换,绵舌纠缠,气息交融。少顷,郭肖迷情意乱,张开双腿夹在沈子清腰两侧,抬腕准备解下沈子清的腰带。
沈子清离了郭肖的唇,两人之间牵出一条银丝,很快银丝断开,留下一片冰凉。沈子清任由郭肖去解自己的腰带,他则支在郭肖上方道:不是困了吗?”
郭肖应道:“现在不困了。”他口头说着,手还在腰带处摸索,怎么都解不下沈子清的腰带。
“我来。”沈子清跪坐起,正准备拆腰带,突然帐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声,就停在他们这顶帐篷不远处
帐内两人怔了怔,沈子清起身道:“我去看看,等我。”
郭肖轻轻“嗯”了,裹了张毛毯在身上,侧躺身子目送沈子清出了帐篷。
一看到帐篷外的人,沈子清顿住了,“你,太子怎么来了?”沈子清嘴巴连忙急刹车,差点忘了敬称。看着眼前的俊容,沈子清没注意到沈月清表情带愁,他脑中思绪转的飞快,只在想难道是白天沈水斌说完郭肖,他嘴巴痒了,也要来试试?
那也行,沈子清打定主意,如果沈月清真要说些难听的话,他明日就带自己人回白汾城,准备充足的水和食物再出发,惹不起难道自己还躲不起吗?正好他们出发的时间短,来回路程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沈月清看到沈子清出来也是一愣怔,眼神躲闪,竟是不敢跟沈子清对视。沈月清道:“已经休息了?”
沈子清发现沈月清的不对劲,满眼稀奇,本性骄傲的沈月清今晚是怎么了?扭扭捏捏的,是不是挖了什么坑等自己跳进去?沈子清有了几分警惕,淡淡道:“是啊,刚睡下。太子有何事?”
“额,嗯……”沈月清不自然往前走了两步,猝然停住,向四周紧张张望。
沈子清愈发不解,沈月清现在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怎么跟前两天的状态相差这么大。
沈月清支吾了会,才道:“晚上四弟说话有些冲,你别介意。”
沈子清挑眉,“太子来,是替四哥道歉的?”
“是。”沈月清不是很想点头,这并非他来沈子清帐前的目的,他也不关心沈水斌说了郭肖什么。若是摇头,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理由沈月清难以启口,也不想承认。无奈沈月清只好颔首认了沈子清的话,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去,“四弟性格偏激,在衙门听闻了一些你跟郭肖的事……”
沈子清了然,能想出沈水斌说了哪些话,于是冷冷打断,“所以四哥憋了几天,越想越气,最后气不过就来发火?”说到这里,沈子清刚忍下去的火又烧了起来,他不管自己这样说是否会惹到沈月清,直接道,“我好龙阳,我喜欢男人,太子跟四哥一清二楚。而且人是被我勾搭来的,要骂也该骂我吧,怎么趁我补觉,四哥就逮着我的人骂些难听的话。”
他又道,“现在郭肖跟的是我,协契也是同我签的,四哥那么做,算是越界了吧。”沈子清面不改色撒了个小小的谎。
听闻他讲了这么多不善的话,沈月清稀奇的没有发难,而是局促点头表示赞同,“是,我训斥过四弟了。”
沈子清装作不在意,迅速瞥了一眼,不免犯嘀咕,他都说出那种话了,沈月清居然没反应。沈子清转念一想,松了口,“太子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样说我便放心了。”顿了会,“太子还有别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