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泽湬发现了个好东西,他捡起地上只有三块骨节的鱼骨头,吹掉覆在鱼骨上的沙粒,动作轻柔地收入身上唯一的口袋中,生怕鱼骨会在他眨眼间会不见。
在他视线从鱼骨头上收回来时,隐约闻到了香味。他以为是自己饿太久出现幻觉,鱼骨头怎么会有烤肉香呢。
但他抬起头时,沾了几处油的油纸乍然出现在他眼中,伴随而来的是具像化的香味。
烤鸭!
烤鸭在他面前足足停留了三秒钟,余泽湬收起半张的嘴,夺过油纸使劲往嘴里塞,并斜过身子,用肩膀隔开烤鸭和递烤鸭的人。
“饿坏了吧,这是客人吃剩下的,全给你了。没人跟你抢,慢点吃。”
余泽湬没看清说话人的模样,只听见说话人的声音。是个姑娘。
余泽湬像只野狗撕咬着烤鸭,一边顺着声音看向那位送他烤鸭的好心姑娘。或许是他嘴里塞满烤鸭的样子太吓人了,姑娘小小叫了声,跑走了。
第二次余泽湬照例坐在原位,他没在等烤鸭,烤鸭却从天而降。
这回他冷静很多,接过烤鸭礼貌向少女道谢。
“吃慢点。”姑娘在他面前放了杯水。
之后几日里,那位跟余泽湬并不认识的姑娘每天都会来给送烤鸭,分量时多时少,偶尔还有配菜。
余泽湬知道这些都是剩菜,心里头却很满足。
渐渐的姑娘开始跟余泽湬坐在一起聊天。即使自己没有开口,姑娘也能自顾自往下说。
余泽湬嘴里嚼着鸭肉,心想:她是为了找人宣泄自己内心的忧愁吧,我默默听就好了。
晃眼两年过去,余泽湬在姑娘照顾下,脸庞愈发变得圆润。
余泽湬开始在意起那个时常给他送烤鸭的姑娘。他尽量把自己捯饬干净,不至于让自己身上的臭味熏天。
因此周围的路人见了就此打趣他。
“你是想娶全德楼章老板的女儿吗?”
“老章心好,怎么不叫你去他楼里干活?还不是怕你把他女儿拐走过苦日子嘛。”
“老老实实当乞丐吧,别想有的没的。”
很奇怪,明明余泽湬什么也没说,周围人却自以为看透了他的想法,不停来对他进行‘劝说’。
余泽湬尽量忽略人们的绯意,像往常一样坐在街口等那个姑娘来。不过他默默推翻了想要寻问姑娘名字的事情。
能听她说话,就这样,他满足了。
正午过后,姑娘来了。今天的她看上去非常苦闷,眼眶红了一圈。
烤鸭被草草塞入余泽湬手中,姑娘什么也没说,坐下后埋头哭了起来。
烤鸭一如既往的美味,可余泽湬嚼在嘴里却兴味索然。他尝试放下手中烤鸭,想安慰姑娘,却突然想起那些路人曾说过的话。
余泽湬底下脑袋,把整张脸埋在烤鸭里头,大口撕扯着烤鸭,心里又悔又恨。直到哭声消失,他才抬起头,身边已经空了。
此后,余泽湬再也没见到过那个给他送烤鸭的姑娘。
一声叹息拉回来余泽湬的注意,面前的女子相比往年初见,现在的她面容成熟,唯独在笑起来时,隐约还能看出从前一颦一笑的味道。
章语向街口望了望,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她一直记得那名乞丐。
“‘那个人’是夫人的朋友吗?”余泽湬掩饰内心的激动,尽量用平淡的眼神看着章语。
“是我以前施舍过的乞丐,给他送过好几次烤鸭。”听到回答,余泽湬不由自主连着三次深呼吸。
章语指向街口的方向,“后来我嫁人,很少来这边。”
说到这儿,章语扯开嘴角,又是气又觉得好笑,“在最后一次见他时,我因为父亲自作主张把我嫁出去一事找他去哭,本想听安慰的,结果他只顾着吃烤鸭,连头都没抬一下。”
余泽湬心里有股冲动,很想立马拉起章语的手,跟她说自己就是那名乞丐,对她心存感激,也为当时没以及安慰她而感到自责。
这股冲动仿若刚沸腾的水,余泽湬费了很大精力将其压下。
他清楚太子送自己来全德楼可不是来‘认亲’的。
在回太子府的马车内,沈子清头靠在郭肖肩头,随着马车地摇晃深深叹了口气,咕哝一声,“好累啊,明明我什么也没干,可就是好累,心累。”
说完这句话,沈子清直起脑袋,凑到郭肖面前不满道:“现在连安慰都没了吗?”
“……”郭肖移开视线,过了小会才回,“太子这几日睡得晚,累是自然的。”
沈子清撇下嘴,快速在郭肖唇上吻了下,等对方反应过来时,他笑的就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没有安慰,我就自己要咯。”沈子清笑嘻嘻道,一双狭长的眼睛笑弯了起来。
面对此时情景,郭肖除了憋红了脖子,不知该怎么说。
“再来一个吧。”沈子清意犹未尽,再度贴过去道。
两人距离近到沈子清说话时的鼻息都喷到郭肖唇上。郭肖脑袋往后小小挪了下,为难道:“我们在街上。”
“也在马车里。”此时的沈子清可以用‘望眼欲穿’这四个字来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