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清摆正坐姿，“章夫人，你跟我讲讲全德楼的事吧。”他没忘记自己来全德楼的目的，希望能从章语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章语目光对上挂在墙面那副老画，一阵酸楚突然涌上眼眶。
回忆的匣子被打开……
“全德楼早期只是个小铺子，专卖父亲自制的八宝鸭。等生意转好，父亲加入别的菜谱，从烤鸭铺转为酒楼。”章语扫了圈雅间，眼底闪烁着疼痛之色，神色默然。“我自小就在全德楼长大，后来因为父亲擅自将我许配出去，我们之间闹得很不不愉快。我出嫁后再跟家中没联系过。”
老掌柜无声叹了口气，仿佛再次看到章语所重复的场景。
章语手中的浅蓝手绢被揪成一团，上面的绣花只露出小小一部分。“大伯伯是跟我父亲一块干活的，六个月后大伯伯突然告诉我父亲快不行了，让我回去看最后一眼。”
沈子清轻叹一声，“节哀。”
章语垂下眼睫，掩住悲伤，“之后我接手全德楼，眼看着全德楼在我面前一落再落。”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掌柜愁眉不展，“在老掌柜病重时全德楼就……诶。”
看老掌柜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子清道：“老掌柜，你跟老东家多年，能详细说说吗？”
“这……”老掌柜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老东家告诫我别跟夫人说，可不讲，我不忍看夫人一直难过啊。”
“大伯伯。”章语实在坐不住，“父亲瞒了我什么？”
“啊……这个……”犹豫让老掌柜变得支支吾吾。
沈子清一同站起道：“既然事情说到一半，掌柜干脆全说出来吧，好让章夫人心里透彻些。”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老掌柜。老掌柜咽了口唾沫道：“其实在很早前全德楼就不太行了，老东家一直在找办法却没有效果，眼看酒楼快支撑不住，以后日子还长，老东家不想夫人以后过苦日子，偷偷给小姐寻好户人家。”老掌柜脱口喊回以前对章语的称呼。
“正好那户人家是全德楼的常客，跟老东家是好友，双方知根知底，很快确认了婚事。老东家清楚小姐的脾性，等到婚期将近才告知。后来老东家病重，嘱托我，要是他走后全德楼实在撑不住就关了，别把事情告诉小姐。”
老掌柜眼里水光闪闪，“所以夫人别自责，全德楼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不是夫人的错，老东家也不会怨你，反而是夫人坚持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就因为这个？他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章语埋怨出口，眼里反之是掩盖不住的悔意。
听了那么多，有条线在沈子清脑中越发清晰。
他单纯是名旁观者，但在章语和老掌柜只言片语中抓住关键信息。不起眼的信息相互串联，前因后果一下明了。
章语擦拭泪痕，尚未从悲伤中出来，耳畔听沈子清顿然道：“有件事我得跟章夫人好好确认一下。”
沈子清提前给章语打预防针“等会我问的话可能会冒犯章夫人的夫家，若是夫人介意，我便不提。”
“尚家他们……”悲戚的情绪很快收回，章语双臂自然垂在两侧，双手握拳，“没事，郭公子直说吧，他们……我无所谓了。”
“那便好。”沈子清放心道出自己地猜测，“在我听夫人说你夫家想让全德楼转布行时，我心里就有种想法。刚才老掌柜说了老东家因两个原因，促使他隐瞒夫人去跟好友定下亲事。我仔细琢磨，其中好像有连老东家都被隐瞒的事情。”
“啊？这怎么说？”老掌柜后背微驼，灰白眉毛从进雅间开始一刻没送下来过。章语同样，在等沈子清一个回答。
沈子清往窗边迈出三步，而后转身。
他适当的沉默不光让章语和老掌柜紧张，连郭肖都被他引起不小兴趣，目光一路追随。
沈子清手指转动，想象手中有把折扇。他把心中猜测化成一句简短地提问，“那位跟老东家交好的好友，也就是夫人的夫家，他们是否对全德楼也念念不忘？”
章语在默想两秒后，在第四秒恍然大悟：“尚泏晨！”她直接喊出丈夫的名字，后知后觉喃喃起来，“难怪……”
章语扭头对老掌柜说：“大伯伯我过会回去把契纸拿回来放你这。”
老掌柜到现在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怎么回事？”
沈子清适当闭口，他现在真想拿把扇子给自己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