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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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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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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他们夜宿一个小得可怜的旅馆,统共只有三个房间不说,此刻更是只剩下了一个空房。阮鲜鲜尚有床睡,沈天珏便只得同梁忘在杂物房里避一避风,靠大氅与毡毯过活。

幸好这个屋子并不太漏风,他俩这几夜来也都已习惯了这半冷不暖的状态,只是因为要说小话的缘故,今晚两个人靠得有点近。所以梁忘啜着那个阮鲜鲜那体贴奴仆每晚照例送来的酒时,酒香便一阵阵地往沈天珏鼻子里钻,撩得他心猿意马。他只好靠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对今天听到的消息很有些在意。

“你认为是不是赵南雪?”沈天珏问得很直接,但声音并不大。事实上他俩现在这个距离说任何话都不需要大声,何况想来也没人会竖起耳朵来听他俩的悄悄话。

梁忘轻轻摇了摇头道:“他的武功应该还没好到可以将十八胜刀一剑封喉。他也不是个擅长杀人的人。”沈天珏道:“那就应该不是他,除非他身边另有什么高手。”梁忘便微笑着说:“我知道的他认识的唯二两个高手,就是你迟师弟和我。”

沈天珏本想说你不要脸,但想想又觉得还是该实事求是,于是只是哼了一声,低声又道:“看他那样子,想不到竟是个惹祸精。迟师弟怎么找上这么个人。”梁忘笑嘻嘻地道:“你看上去也不像个有变态嗜好的人啊。”

沈天珏本能地想反驳,想想又作罢。同这个男人争论何谓变态嗜好简直就是自投罗网,然而在黑暗中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又不觉悻悻地想,所以却是要做点什么才不算枉担了虚名?

他瞥了一眼梁忘沾着酒液的嘴唇,酒已饮尽,矮子开始打起了哈欠,那惬意的模样全不似身在恶地,他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真是奇怪,他想,睡意旋即席卷而至,他便在那残存的酒香与若有若无的沉香环绕中闭上了眼睛。

然而梁忘的眼睛却还没有闭上,房间里很黑,只有没关严的窗户边上透出些许微光。在他俩之外是旅馆的大堂,他相信那里应该也是一样的漆黑,而在那片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他必须回望。

那片黑暗中安睡着四个脚夫,以及被他们包围着的那口棺材。

这日午后他们在山路上遭遇了暴雨。这个季节的雨总是来得这么突然又雷霆万钧。雨水猛烈地在地面击起水花,同时夹杂着上方的杂草碎石不断打落,提醒他们务要赶紧那得一处避难之所。

那个高大的男人将梁忘的马扔回给他赶去前面为阮鲜鲜护驾。他无法为她遮挡风雨,但至少能为她挡下那些跌落的碎石杂物,使她免遭格外的惊吓。他实在是个体贴的奴仆。但阮鲜鲜看着他,眼睛里却流露出刻骨的鄙夷与憎恶。

沈天珏也认为他把自己放得太过卑微。但他此刻并没多余的心思去管外人,他不但要管自己的马,还得时时关照一下梁忘。

雨来得太急,梁忘的手上还锁着镣铐,这让他牵着自己的马走得便有些辛苦,他愁眉苦脸地早已做好了被石块杂物敲打两下的准备,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很不错。虽然上方确实不住有东西掉下来,但它们总是与他擦身而过,失之少许。

这当然并不全是运气。风雨中沈天珏出手的声音虽轻,却也并不能完全被掩盖,何况梁忘的听力也并不差,这让他在心里微笑了一下。

大雨毫无停下的征兆,飞落的碎石断枝也越来越大。一块同人差不多大的大石从上方轰然滚落,那高大的男人那根裹在布中的长棍倏然刺出,一声闷响,竟将那块石头震得迸裂开来。碎石向后溅出,沈天珏举剑连鞘一扫,抢在梁忘身前挡下那阵雨雨,只听咚咚当当,那些碎块泰半被他扫向空处,另有些则打在了后方的棺材上,击出一串音符。

那声音沉闷单调,梁忘听着却觉颇有意趣,心想敲棺材玩倒也可行。沈天珏见他嘴角微露笑意,不由轻哼了一声,心道这人不知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却听阮鲜鲜半酸不甜地道:“唉哟哟这死人骨头可是招谁惹谁了这般不得安宁!”

话音未落,上方又是哗啦啦一声,却是一棵大树被冲滑了根,沿着山壁掉了下来,直直朝阮鲜鲜冲去。阮鲜鲜站在那儿却是不闪不避,似乎根本不在乎那树砸在她头上一般。她不在乎自是有人在乎,那个高大的男人纵身闪到她身前,一棍击出正抵在树身上,然而那树冲力巨大,他闷哼一声竟有些冲抵不住,但他不肯退让,正僵持间,沈天珏已赶到他身边,剑光疾闪,只听咔咔连响,那树四分五裂枝叶横飞,向四下飞溅出去,那高大的男人向后一退旋棍将飞向阮鲜鲜的枝屑一一击落,自始至终连一枝一叶也没碰到她身上。

然而那男人嘴角却渗出一丝血来,沈天珏知道他适才强行与那冲力相抗,终是受了一点伤。他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阮鲜鲜,却见她瞧着那人只是冷笑,突地察觉他的目光,转眸冲他嫣然一笑,娇声道:“好人,你可是担心我?”说着便往他身边凑去,沈天珏面色一沉,向后一退,她讨个没趣,却并不着恼,只凉凉地道:“可见这人就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低声下气,却偏越是摇着尾巴越教人踩到泥地里去,生生地作践自己!你说这人为什么偏生要爱呢?”

阮鲜鲜说的自然不是沈天珏,但沈天珏心里有鬼,却不由生起一阵兔死狐悲的感伤。突然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一拍,却是梁忘站在他身边冲他微笑。他一个字都没有说,沈天珏却觉得他什么都看穿了,这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困窘,他想这人实在讨厌。

幸好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在午后就到了一个小镇,镇上不但两条街,还有一家看上去有些破旧的旅店。但当热腾腾的洗澡水端上来的时候,折花魔女决定收回她在第一眼看到这家旅店时的嫌弃。

公平的说,这间旅店只是旧,并不破,甚至从提供的服务来看堪称周全。不但有限时供应的热水,床铺也很柔软,地板上也没有之前常见的黄土,甚至连被褥都洗得很干净。

他们之前几日要么是露宿要么便住在极狭窄的山间旅馆里,那床小的连阮鲜鲜一翻身都会掉下去,热水更是极少,井里打上来的水则冷的像冰水,连四个脚夫都不肯用它立刻来洗脚。

幸好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比较像样的地方,住进了一家比较像样的旅店。阮鲜鲜的心情一好,表示犯人也可以去洗个澡。“但你等下可记得把他带回来。”她打开梁忘的手铐说完这句话便跑掉了。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比能够在翻山越岭跋涉几天后洗一个热水澡更能吸引目前的她了,连沈天珏也不能。

沈天珏理解她,毕竟他是个曾被称为“洗手公子”的男人。他也一点不在乎他同梁忘洗澡的时候那四个脚夫就在外面的院子里洗衣服。阮鲜鲜虽然总是娇嗔着说一些你们可不能逃跑这类的话,实际上却从未给过他们机会。

梁忘的神经就像是铁打的,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哼歌,一面洗澡一面哼歌。但他的身体显然不是。

沈天珏瞄着他背上的伤,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你受过这么重的伤已经死过一次,所以你才不怕死。”

梁忘仍在哼他的歌,随口道:“谁说的?我怕的要命。”

沈天珏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以为你在盘算要别人的命。”

梁忘这回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我发现你们这些武林人士都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明明是自己跑来挑衅想要人的命,却总喜欢倒打一耙指责对方不肯乖乖躺平。我认为这种习惯会让人变得无耻,最好改掉。”

沈天珏想他说“无耻”这两个字的时候一定想不到他在梦里对他做过什么,他自嘲似地冷笑了一下,看他洗完擦干身上的水,再自然不过地穿他的衣服。

一旦他背上那块几乎覆盖整块后背的伤疤被衣物盖住,沈天珏就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人面对死亡时自然而生的恐惧。他只是产生了一点困惑,觉得自己不知到底算不算见色起意,但如果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他有些恍惚地想,那个人也是一等一的皮相。

这几日他同梁忘睡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人。因为香气,他还记得他凑近时他闻到的味道,那一度让他心跳加速甚至过速到发病。然后他就疏远了他。没有人不害怕死亡,他想,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但梁忘背上的那个伤却出现在了他的梦里。他想这算什么,直视死亡还是他已经变态到追寻死亡?又或者死亡就像梁忘一样,一面令人心醉,一面令人胆碎。

梁忘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有点大,他折了几折,袖子仍有些不大服贴,洗起衣服来老沾水。沈天珏便叫他一边去,自己亲自来洗衣服。梁忘站在一边看着他笑,说其实你也有点实用价值不是只有观赏价值嘛。沈天珏不理他,却不是不想,而是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形容过。他沉思了一下,确定这人就算和东海没什么关系,性格上的恶劣程度也差不太多。

院子里挂满了他们一行人的衣服。梁忘今晚被锁去了柴房,阮鲜鲜没忘记过来重新替他锁上手铐,毕竟要提醒一下他的身份,她永远振振有词。这间柴房比普通人家的大,收拾得还挺干净,通风也好,沈天珏便留下大氅给他自己到房里去睡了。哪知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翻来覆去竟有些睡不着。这些夜晚习惯了身边有个人一时没了,竟不知是空虚还是冷,只是不如意。他想起之前的每个夜晚那个高大的男人都会给梁忘送一囊酒,梁忘每次都会问他要不要也喝点横竖他也是尝过酒味的了,他每次都拒绝了。但酒的味道却总是会留一点在风里,混合着那缕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初时令他心烦意乱的味道,近来却让他倍感安心。

然而这个房间里没有梁忘,自然也就没有那缕奇楠的香气,但似乎有一点……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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