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盘踞在王城内部的那座庞然大物,曾经如日中天的严家轰然倒塌。
在严家家主骤然病逝的消息传出不到一天后,那些曾蛰伏在严家之下的家族终于在这时露出狰狞的獠牙,将分崩离析的严家蚕食殆尽。
树倒猢狲散,曾经聚集在严成蟜身边的人也均已作鸟兽散。
过了一段时日,大家才想起那个曾被严家家主保护得很好的弟弟严成蟜,在严家破败之后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没有再见到他,亦或是听闻过他的消息了。
而连雪茗的朋友们在听到严成蟜随着严家衰落之后就消失不见的事儿后,还时不时拿出来打趣连雪茗。
毕竟严成蟜曾经对连雪茗追求乃至死缠烂打的事可谓是在整座王都内都闹得是沸沸扬扬,惹人非议。
旁人在连雪茗面前带着试探提起严成蟜时,也不免带上了一丝看好戏的意味,可看他面上平淡无波的神情,也自觉无趣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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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成蟜没有想到兄长就这么突兀地病逝离去了。
从小在兄长的羽翼之下无忧无虑长大的他,向来被保护得很好。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严家的衰败让他迷茫而手足无措,以往跟在严成蟜身边的朋友亲戚也在此刻不见踪影。
而后他便被查封的人从严家大宅里被赶了出来,身上还穿着丝制的睡衣,狼狈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呆愣地注视着这座他从小生活的大宅。
严成蟜浑浑噩噩地行走在王都里修缮得极好的人行道上。他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严家的钱不是被冻结就是被其他人分夺而去,以往什么都有兄长帮他安排好一切,到了现在他才发现他什么也不会,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知不觉间,他走入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
严成蟜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他被赶出严家大宅后便一直暗中跟着他。
直到严成蟜的周围空无一人,那辆车缓缓加速开到了他的身侧。
车辆行驶到身旁的声响惊醒了魂不守舍的严成蟜,他看见身侧的黑色轿车还以为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连忙想要让开来。
“严成蟜。”暗色的车窗降下,一张冷峻的俊美面孔渐渐显露出来。
严成蟜失神的双眸恢复了一些神采,惊诧地看向车内端坐着的那个男人。
“连……连雪茗……”干涩的嘴唇嚅动着,只能唤出眼前人的名字。
“严成蟜,你兄长的遗体还没有人去收殓。”连雪茗目光沉沉,平静地道出了此刻最能引动严成蟜反应的话语。
“什么?!大哥的遗体……”严成蟜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我,我要去帮大哥收……”
剩下的那个词他含在嘴里怎么也吐不出来,直至现在严成蟜都还没有接受他大哥已死的事实。
“你要去帮你兄长收殓遗体。”连雪茗垂眸,淡淡说道,“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的你,要怎么帮你兄长收殓遗体呢?”
“我,我……”严成蟜看着连雪茗冷淡疏离的脸庞,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咬咬牙,沉沉一跪。
单薄的睡衣布料阻隔不了粗粝的地面带来的不适感觉,眼眶不自觉地发热起来,严成蟜带着一丝哭腔,向着在车里坐得笔直的男人发出恳求。
“连雪茗,求求你帮帮我,只要你能帮我收殓大哥的遗体,我什么都愿意做。”
“如果你是记恨我曾经对你的纠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
话还没有说话,突然打开的车门就止住了他的话,一只有力的手将严成蟜往车座上狠狠一拽,他跌跌撞撞地摔在了连雪茗穿着黑色西裤的大腿上。
“啪”地一声,车门被锁上了。
严成蟜感受到自己狼狈的姿势,撑着连雪茗绷紧的大腿坐直了身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严成蟜惶然地看向连雪茗线条清晰的下颌线。
“先跟我回去。”
连雪茗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了一起,他抬了抬光滑的下颌示意司机往他所住的大宅方向开回去,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连雪茗的动作,连忙启动车子往连雪茗平日住的地方开去。
严成蟜沉默地坐在连雪茗的身侧,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二人下了车后,司机驾驶着车离开了。
严成蟜老老实实地跟住前方那个高挑身影,走进了大宅内部。不知道这处宅子连雪茗是不是不怎么来住,里面看起来没什么人气儿,冷冷清清的。
皮鞋踏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连雪茗步态从容地走到大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视线移向待在门口瑟缩不前的严成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