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纪惟还是油盐不进，时昕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慢慢挤出两个字：“不用。”
“……那请您先休息一会儿，等餐厅准备好后下奴再来服侍您。”
时昕没说行还是不行，但也没阻止纪惟往身上套衣服，等纪惟穿了一半，剩下的几件突然被坐在办公椅上的人接了过去。大少爷没伺候过人，就算是脱惯的制式套装，他帮忙穿起来也是胡乱搞一通。被精水灌得满胀的小腹要塞进剪裁修身的衣物里并不容易，身上那两只到处摆弄的手动作实在粗鲁，把衣料都弄皱了一片。但身体上的不适都是小事，只要面上粉饰得太平，纪惟还不至于计较这个。
时昕一边盯着纪惟的脸，一边束上了手中最后一根腰带。垂着眼的人在腰带扣紧时闷哼了一声，很快又抿紧了嘴半句话不说，只是在那细细喘着气。
纪惟还没缓过来，就被人推下了椅子。
“行了，退下吧。”
神色冷淡的青年打发完他已经盯着屏幕重新开始工作了，没有再理他的意思。纪惟也不恼，他向来量得清不同状态下的距离，只是有些难解的郁闷。时昕想拿这点待遇落差引诱他退让，是觉得他轻易能被几句软话浸得找不着北，还是觉得他记性差到可以忘记以前种种？原先他还觉得时昕容易面对，如今看来还是缺乏感情的家主情绪稳定变数少。
想到这他觉得待在这房间里越发难熬，收拾完时昀吃了一半的茶点就想往外躲。“是，大少爷，那下奴先告退了。”
纪惟还没走到厨房，就被一直等在厨房门口的小少爷匆匆堵住了。
纪惟和时昀打了照面，才发现小少爷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刚脱去婴儿肥的脸颊苍白干燥，眼下也都是青黑的印子——看来季寻意对时昀的影响比他想的还要大。纪惟心中一动，把原本想要随意糊弄过去的心思压了下去。
他把手中的托盘往一旁藏了藏，“小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时昀心思紊乱，完全没注意到托盘里眼熟的茶点。他扯住眼前人的袖口就开始诉苦：“阿惟哥哥……”
“阿惟哥哥，你帮帮我，父亲要把寻意流放到偏远旁支去！寻意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父亲给的还是什么私联谋逆的罪名……当初寻意根本不想回主宅来的，是我放不下主宅的舒适生活逼的他，他怎么可能勾连外姓……父亲现在压根不见我、不听我解释，我没有办法……”
光是说了两句话，小少爷就快哭出来了。原本纪惟以为是时昀不想蹚季家这道混水才急着拖他下水，现在看来小少爷已经亲自到家主跟前求过不止一次，无果后才来找他。所谓的偏远旁支大多都是劳役营，削权这么彻底，变故这么频繁，时晏临是疯了吗？他是想让宋家一家坐大，还是想做彻底集权的统治者？不管是哪样，都称得上万分惊险。
“阿惟哥哥，只有你能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我只要保下寻意就够了，我可以马上带他走，他从此以后去了‘季’姓也可以，绝对不会碍父亲的眼的……”
纪惟没有开口，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开口，时昀在人来人往的厨房门口这么大声一闹，他已经被绑到了对方的船上。之后不管他在时晏临面前说什么做什么，多疑的家主都会认为他是在为小少爷当说客。
时昀的指尖正紧紧抠在他手臂处的一道陈年鞭痕上，抠得皮肉有点疼。不管是眼前从没考虑过他出头的后果的小少爷，还是每次见面都不算愉快的季寻意，都很难让纪惟共情他们的‘不容易’。他也算尽心尽力照顾了时昀五六年，今天时昀为了季寻意，轻易就能将他抛之脑后。
“对不起阿惟哥哥，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向来天真无虑的小少爷如今眼中带着些许偏执的疯意，他在达成目的后压低了声音，“你想离开这里吧？”
心思简单的人总有惊人的直觉，时昀顶着纪惟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你想要的东西和寻意是一样的。你帮我这次，我日后一定也尽全力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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