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在主宅里东走西逛毫无阻力的小少爷冲进继承人的书房时也没什么顾虑，管家安排在门外递消息的侍奴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就失去了作用，任由小少爷差点把他亲哥吓萎。
时昕显然没预见到这个，表情颇为扭曲地挣扎了一会儿才勉强恢复到平日里亲和兄长的样子，只是声音还有些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阿昀，有什么事吗？”
生性大条的小少爷对于察颜观色总是欠缺一些，他依旧慢吞吞地径直吃了两块茶点才说清来意：“哥，你知道阿惟哥哥在哪吗？”
时昕扫了一眼正缩在办公桌下的赤裸侍奴，见纪惟摇了摇头，便会意地替他糊弄了过去：“不知道，我下午一直在书房。祁副管家不是应该在主厅当值吗？主宅里的事你吩咐他也是一样的。”
“我……”时昀嘴中将将冒出一个字就突然刹了车，“算了，没什么，我晚餐见到阿惟哥哥时再说好了。”
小少爷似乎有点心事重重，开口这几句连语调都比往常平了不少。他又在书房待了会儿，纪惟却没听见他说话，不知道是在踌躇着难以开口还是在发呆。
一室的安静一直维持到时昕开始重新翻弄桌上的文件。时昀做惯了闲散少爷，这点自觉还是有的，见时昕在看些他不能碰的公事，当即找借口就提出离开。离开前他还不忘叮嘱道：“哥，你要是碰到阿惟哥哥了，别忘了让他来找我。”
时昕自然是满口答应，一直等到脚步声远离了他才踢着办公椅退后一截去看桌底下的人。
对方有些神思不属，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昕见状轻笑了一声，他把人抱起来问道：“你想知道季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纪惟闻言神色奇异地看了大少爷一眼。他猜得出时昀独独找他是为了季家，脑子里只有各类艺术展和季寻意的小少爷心思好懂得很，但凡季寻意能搞定的事他肯定会去麻烦他的‘寻意哥哥’；至于季寻意搞不定，而时昀寄希望于他能帮忙搞定的事，那无非就是时晏临又在对着季家作妖了，还连坐影响到了季寻意。毕竟如果光是关乎季家的死活，纪惟相信生于云端天生自利的少爷们还不至于这么着急。
这件事其实早有预兆，季家三年前正在风口，季公子外放算是受了不小委屈。季寻意跟着时昀回来后时晏临没有多加安抚也就算了，还授意他把季寻意丢去纠察所那种偏僻地方。最早他还以为这是时昀向家主求来的，以满足小少爷幼稚的独占想法，结果眼看季寻意在纠察所都越混越捉襟见肘，要说没有人针对显然不可能。季寻意已经表现得一门心思扑在闲云野鹤的小少爷身上了，尝试自保到这个地步家主还要捎带手诛连的话，小少爷找他也真是太高看他。
只是他没想到时昕对于季家的变故似乎早已知晓，纪惟自觉现在世家相关的消息他都拿着第一手资料，他都刚刚模糊猜出一些，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时昕是怎么知道的？甚至于时昀在这个时候出现，书房外也没人拦着，跟时昕又有多少关系？
见纪惟一如既往地警惕，时昕的声音又放得更软了一些，充满诱哄意味：“只要惟哥问我，我就告诉你。”
有求于人的问该怎么问纪惟当然知道，装了一下午小绵羊的人到现在才忍不住现出一点原形也是这段时间大少爷的忍功大有进益。但是他今天已经顺着时昕太久，再装小绵羊，时昕从泄欲到借他手里的信息处理公事的目的也都达成了，惯会得寸进尺的大少爷时刻都盯着他的底线，纪惟不可能由着他把自己的底线踩低。更何况季家的事于他有益有弊他还不清楚，不可能现在就抓瞎地一脚踩进泥潭里。
于是他没接这茬，也没跟时昕装傻：“季家的事没有主人的命令下奴不该碰，下奴晚上会跟小少爷说清楚的。”
时昕正捏着怀里人的手指把玩，闻言他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什么该碰不该碰的，在我面前何必这么小心。”
“季寻意手上的资源你就不心动吗？他跟着阿昀在外界待了这么久，埋的线不会少，这些东西父亲永远不会给你。”这几句话真多于假，大少爷自然显得振振有词，“父亲也不会跟你把事情都摊在明面上，你想要什么，我来帮你不好吗？”
这种装模作样的低姿态纪惟看得实在是新鲜，差点没绷住表情笑出来。看来时昕是腻了他挤牙膏似的交换了，想要掌握更多主动权，而且季家这块蛋糕时昕显然也心动了，言语下皆是暗示他尽快一起进挖家主墙角的阵营。
越是送到手边的东西越是不能接，纪惟作出意动又踌躇的样子吞吞吐吐：“您的好意下奴自然十分感激……只是、只是主人……”
时昕是知道他过去有多怕父亲的，这种踌躇合情合理，就算纪惟现在把不信任写在脸上，他也只能忍着这口气继续软言相劝：“有我在你怕什么，你不相信我能护住你吗？”
眼看话题歪到别处他不想谈的地方去了，纪惟连忙踩下刹车：“下奴只是不想您过多为难，那些东西有没有都不要紧……快到您的晚餐时间了，下奴该去厨房检查出餐情况，您晚餐的餐点要做什么变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