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铭将许方来送至门口,两人互相道了一声晚安后,便离开了。
因为药物的作用使得许方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在沙发上侧着躺了一会儿。
身心安静下来时,感受竟然如此强烈,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置信自己的身体里会留有属于周泽铭的东西,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似身体的某个角落被人掌控了一般,仅仅是残留的温度已经足够意乱情迷,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药物的后遗症,否则现在这副充满欲望的双眼将是由领带夹的主人点燃,他不想去承认,明明一直以来自己对那个人除了望而生畏再无其他。
他不想承认,他对周泽铭产生了顺从的欲望。
但他却又眯起了眼睛,任由指尖轻轻掠过自己红润的胸口,绵热的吐息,似有若无的呢喃,想象着那双手曾带给自己令人颤栗的,背德的快慰。但似乎总是缺少点什么,使得自己总是到最后也难以真的纾解。
片刻后,只见许方来额角细汗密出,整个人面色绯红地仰躺在一边,一动不动。
他对情事一向无感,身体上敏感的知觉和乖巧的顺从是他饱经非人的折磨后训练出来的,但那场训练游戏从不是以他自身的愉悦感受为目的。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半天,许方来差点儿没听见。
“井夏?”他半眯着眼挪动了下身体,在震响的最后一秒接通了电话,“这么晚,还不睡?”末了,还自顾自打了个哈欠。
“嗯,刚到家,你呢?”电话里的人试探地问。
“要不是你这通电话,差点都睡着了。”
“抱歉,许哥。”
“跟我说什么抱歉。”许方来懒洋洋地回道。
井夏总是喜欢这样出乎意料、不按常理做事,所以深更半夜接到他的电话,对许方来而言早就习惯了,通常这种时候,对方也总是没什么事,寒暄两句也就结束了。
“到家收拾好就早点睡吧,我也准备睡了。”说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径直往卧室走去。
“许哥!”见对方想挂电话,井夏赶紧开口,“下周有空吗,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回来”,是回井夏的公寓,回两个人曾经一起住的地方。
以前每次节假日井夏想请许方来一起出去吃大餐时,都被许方来以贵回绝了,那时他收入不稳定,继而每次只能在公寓自己动手做一大桌子菜,好在井夏吃得赞不绝口,所以两人后来鲜少出去吃过饭。
许方来顿了顿,回了声“好”。
两人自上次争执过后一直没有再见过面,许方来已经完全忘却了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他觉得,至少在宁城,井夏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他曾在自己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自己,虽然也许他永远不知道这里面掺杂的谎言,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七月,正是烈日灼心的月头上,就像许方来新的工作地方令他无所适从一样。
说来可笑,至今自己的人生轨迹里,并没有一份上得世人眼中的正经工作,他初入体系,四处碰壁,大家仿佛都沉浸在自己的维度里,对周边的人和事漠不关心。
直到第三天,有人突然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像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打量着他,然后大声问道:“你是新来的?”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约摸二十七八的男人,浓眉大眼,身条高挑,说话时还带着一股子爽朗的劲儿。
许方来被盯得有些无措,“是的。”他答。
“奥~那正好,帮我监测个数据呗,我出去一趟。”
然后从那开始,他干起了各种跑腿整理资料的杂活,像极了一个打杂的助手,但幸好,他看得很开,谁不是从导师的助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呢。
转眼一周过去,许方来已经跑熟了所有实验室。
“唉,没想到你适应的挺快啊,我都以为我们这群老油条能把你磨走呢。”食堂一角落,蒋尹和许方来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了起来。
蒋尹夹了块红烧肉送进自己嘴里:“上次有个宁大博士后进来,人行那边吹嘘得神乎其神,结果第一天上手,也不知怎么的,差点把那边实验室炸成一片废墟,后来大家也就怕了。”
许方来明了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两人又低头扒拉了两口饭,蒋尹问:“你什么专业?”
“化学。”
“奥~”蒋尹张了张嘴,“那只能留在南边的实验室了,不过也好,北边也不好进,听说那里边的人个个都是上头钦点。”
许方来眨眨眼,有些好奇:“我们公司实验室还分南北之说?”
“研究的东西不一样嘛。”蒋尹笑道,“不过我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实验项目。”
北边的实验楼比许方来他们所在的更高更大,但看起来似乎有些老旧了,两边基地有些距离,两座楼之间以高墙相隔,那扇漆黑的铁门终日不见打开,也未曾见有人从里面出来过。
蒋尹三下五除二地扒完了碗里的饭,便催着许方来跟他一起去茶室坐坐。
“午休时间,别往实验室跑了!就这儿才是神仙地儿。”他连拉带拽地将许方来拐来了茶室,茶室对内开放不收费,两人刚在隔间坐下,点好的茶便一起送了进来。
“尝尝。”
许方来浅浅抿了一口,入喉一般,见他一脸平平的表情,蒋尹笑着说:“公司附近荒无人烟的,还不如坐这儿吹吹空调来的舒服!回头休假了,咱俩去宁城中心茶室去坐坐,那里可都是好茶!”
说荒无人烟确实夸大了些,但公司周边除了几个小工厂,零星小卖铺,确实什么也没有,连公交车站都只在路边干干立了个指示牌,实在想不通这么大规模公司会选址在这里。
“可能做生意的人信风水吧。”蒋尹猜想道,“不过还好,公司福利还是可以的,这里边儿啊,该有的还是有。”
他问许方来:“你住哪块儿?”
许方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自来熟过了头,生性敏感的他只大致说了个大概方向,谁料对面拍桌而起:“我也住那边,你怎么来的,我送你?”
听罢,许方来扶额,无奈地笑了两声,尽管自己推辞了好几回,但实在架不住蒋尹的热情。
“祝贺你啊,周一见。”人群熙攘的路边,蒋尹摇下车窗朝许方来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