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两床被子都洗完晾晒出去后的于泽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后回到了卧室,好一阵儿都没动静。
只要于泽不在视野范围内就感到不安的许睿豪抱着枕头缩在沙发里一直盯着卧室的方向。
又等了会儿还是没见于泽出现,许睿豪想好“合理”的借口后也进了卧室。
一进门就看到于泽站在橱柜前似乎在翻看什么东西,许睿豪凑了过去悄悄观察。
好像是一些香水?
但这些香水的款式风格显然不像是于叔会用的……这些是属于于叔的另一个人格的吧。
于叔这是在干嘛???
隐约察觉到于泽的意图,许睿豪神色紧张地将柜门关上,结结巴巴但十分坚定地和他说道,“现在的于叔就很好,不要,不要再看这些。”
潜意识中,他很怕面前温和的男人变回过去的样子。
在遇到现在的于叔之前,他以为于叔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那般的内敛与淡漠,就像是在漆黑孤寂的夜中洒下片稀薄的月光,虽寡淡却已是黑夜能给予的全部温柔。
但爱和不爱的对比太过明显。
如果没见过温柔的光,他本可以沉沦于黑暗。
在看到那张像是评价商品一般评价他与其他人的表格后,在和现在的于叔在一起之后,他才意识到过去和他“相恋”时于叔或许根本就没有爱过他。
所谓的寡淡不过是毫不在意的敷衍,所谓让他沦陷的“全部温柔”或许都仅仅只是技巧的堆叠而已——从始至终他在过去的于叔眼里或许只是个“消遣”而不是“恋人”。
他害怕那样的于叔再次出现,收回对他所有的感情也收回那份真的落在他身上、他切切实实的能感受到的爱意。
“不要想着变回去了呜呜呜……”
见于泽的双眼中还有想要打开柜门再看看的意思,许睿豪用身体的重量压住了柜门,哭着抱住了他。
“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我只是好奇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而已。”
“骗人!坏男人,”许睿豪收紧了胳膊,像是被遗弃过、毫无安全感的大狗狗那般紧紧抱住了于泽,委屈地抽泣道,“你的眼神明明就告诉我你不只是好奇。”
热乎乎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于泽的肩颈,只听弟弟带着哭腔乞求地嘟囔。
“不要再想关于你另一个模样的事情了好不好。”
于泽僵在半空中的手几番犹豫后最终还是落在了白金色细软的发丝间,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许诺道,“好……”
……
…………
吃完午饭,抢着收拾碗筷的许睿豪似是随口一问道,“于叔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于泽摇摇头。
“那……”洗碗的水声下许睿豪的声音有些模糊,听不太出其中情绪,“那陪我去趟水族馆好不好?”
“我想去为论文的选题找找灵感……一个人去孤零零的好可怜。”
“于叔也很久没去了吧,”看向于泽的漂亮眼睛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就陪陪我嘛~嘤。”
“朋友之间互相陪着一起去趟水族馆也很正常的嘛。”
……
…………
离正式的法定节假日还有两天,大多数人还在工作,于泽跟着许睿豪去水族馆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几个其他游客。
弟弟在满载蔚蓝色海水的玻璃前走走停停时而留下两张照片、似乎真是在努力取材,于泽安安静静走在后面。
波澜的水光落在弟弟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人鱼斑斓的细鳞,波光粼粼间美得不可方物。
自惭形秽的于泽看向了别处,又拉远了些和弟弟保持的距离。
坐扶梯往下的时候擦肩而过一对母女,小女孩开开心心地笑着,爱不释手地抱着一只蠢萌可爱的大鲨鱼玩偶,看样子那玩偶应该是她妈妈今天刚给她买的。
和弟弟没话聊、不爱出门、又没什么事干的于泽难免羡慕地多看了两眼身处幸福之中的她们。
待到她们远去,于泽回过头发现弟弟正望着他。
往前走了两步下扶梯跟上了弟弟,见他依然呆呆地盯着自己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于泽出声问道,“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弟弟似是被他的声音打断了思绪,眼神躲闪地转过身,“走吧。”
……
贯穿地下一二两层的巨型观赏主水族箱中鲸鲨游弋,色彩斑斓的鱼群留下道道掠影,令人宛若置身深海。
玻璃前的人影在如梦似幻的大片蔚蓝色面前显得格外渺小,明亮的光自水族箱的顶端投射在幽深的海水中,丁达尔效应下光的朦胧轮廓似救赎也似抛向囚笼中泛泛游鱼的苍白慰藉。
看着本该遨游在浩瀚深海的鱼被困在玻璃墙之后从此与自由无缘,被困在柳宴身边同样谈不上是自由的于泽眸光愈发暗淡,落寞难过地低垂眼帘不敢再多看。
……要逃吗?
如果逃的话,要带上弟弟吗?——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于泽打消了。
弟弟虽然喜欢他,他也……他也对弟弟又生出了些好感,但逃离这件事难以预料结局,若是牵连了弟弟,亦或是因为他的缘故毁了弟弟的人生……于泽不敢继续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