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候，顾深特地在公司楼下的门店买了一盒蓝莓蛋糕。
他仔细想着知礼爱吃什么，便去商店大致都买了一遍。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顾深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日期，已经到了年底。
知礼的生日是跨年那天。
这还是他之前跟沈知昼还没有闹掰前问到的。
挺好的。生日一过，又是新的一年。
将从未接听过的陌生号码尽数拉黑——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沈知昼打来的。之前分明还犯蠢去学校找，满世界找，都没找到个人影儿，忽然开窍了似的找到他身上。
大老板不愧是大老板，电话号码都不带重样儿的。顾深一边拉黑删除一边心头嘲讽。
删着删着，突然跳出来新的来电提示。
习惯性要挂断的手指微微顿住。
顾深一般不会给不相关的人起备注名——来电联系人：万芹。
迟疑片刻，他按下接听键。
“深深啊。”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
“什么事？”顾深停下脚步，忍不住蹙眉道，“说过不要这么叫我。”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那个，顾深啊，妈妈，妈妈就是想问，你爸——”又连忙吸气改口，“顾乐康的……那部分钱，去了哪里？”
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顾深不咸不淡开口：“用来买了一套房子。”
“啊……”
“还有别的事吗？”
“没……”
“没有的话就挂了吧，”顾深语气疏离，“每个月月底都会将钱打到你的账户上，没什么事的话，麻烦你不要给我打电话，我跟你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话可以讲。”
“顾深！”万芹的声音听着有些哽咽，“今年……回家过年吗？”
顾深顿了会儿，“不了，工作忙。”
“就这样，挂了。”
走到家门楼下时，顾深还是烦躁地拿出烟盒，抽出一根，打火机点燃。
眯眼深吸了一口，盯着一旁花坛发呆。
烟蒂燃尽，扔进垃圾桶里。
又原地来回踱步了几分钟。等晚风将身上的烟味儿散差不多了，再才拍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烟灰，迈开步伐上楼。
钥匙戳进锁扣，“咔嚓”一声转动。
拉开大门，无尽的黑暗。
顾深将门轻轻关上，揿亮门边按钮，微弱的光顿时铺撒在整个屋子。
映入眼帘的画面与预想中的别无二致：知礼缩在床边角落，抱着膝盖歪靠着墙面。五官精致漂亮，眼睛紧闭，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灯光映照下垂下小刷子似的阴影，睡颜看起来安静祥和，岁月静好。
顾深不忍心打扰，只得又蹑手蹑脚地买好的东西放到一旁桌面上。等东西放完，将鱼缸里的小金鱼喂饱，再才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洗去一身疲惫。
他很想抱抱知礼，因为妈妈在电话里提及了死老头的姓名——他感到不安。扎根在心底的刺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可是不能。
他害知礼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知礼厌恶他到了极致——可同时他又恐慌，恐慌对方要是连厌恶的情绪都不愿给他，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知礼至少有将近一个月没跟他说过话了。
那天歇斯底里过后，他便陷入了一种漫长的沉寂。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眼珠子也一直往别处飘，就是不愿与他对视。
——就算对上了，也是毫无情绪。
愤恨、恼怒、绝望，通通没有。
只有浮于表面的波澜不惊。
顾深挪动步伐，脱了鞋，小心翼翼地踩上床铺，知礼没有被他的动静吵醒，依然闭着眼睡觉，很没有安全感地蜷缩着。
顾深将他的眉眼，一笔一笔地用视线勾勒进脑海里，他听着知礼平稳的呼吸声，伸出食指，碰了下知礼的睫毛。像羽毛一样。
又碰了下。知礼缓缓睁开双眼。
顾深眼底痴迷的笑意没来得及收敛，便入了对方的眼眸。他下意识僵住身子。
“知礼……”
知礼的眼睛弧度很美，色泽如琥珀，只是见怪不怪般地打了个哈欠，微微垂眸：
“我饿了。”
说着，肚子便适时咕咕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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