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优秀，不管为这个家带来多少好处。
我都讨厌，无比讨厌。讨厌这个家，讨厌沈知昼，讨厌自己。
不管妈妈怎么说，不好听的话我都可以忍，都可以假装不在意，然后偷偷自己难过。
唯独……
约摸是我的态度令他们讶异。
妈妈瞠目结舌。
沈知昼的神情则是微微愣住。
“还不够吗？”我两只手虚虚捂住耳朵，好像这样就可以听不见自己略带哭腔的声音，“你这么喜欢沈知昼那你生我干嘛啊！这么久了，这么多年了，你们拿数落当家常，去亲戚家过年的时候也是拿我的事情当桌上谈资逗趣，你们知道吗？知道叔叔每次用怎样的目光在看我吗？知道那人多虚伪吗？知道那人跟沈知昼你一样虚伪吗？！你装什么啊！你高高在上的姿态摆够了没啊！平日里没少来说我，我都忍了，因为爸爸妈妈都喜欢你，我能感觉到，我又不是傻子！你呢？你这么聪明，你会感觉不出来？”
“你在他们面前装，在外人面前装，干嘛在我面前就不能装一装你那恶心的温柔嘴脸啊！”
“你去死行不行啊！沈知昼！！！”我瞪大双眼，近乎扯着嗓子般嘶吼，“我拜托你赶紧去死啊！！！”
……
“喂，知礼，发什么呆呢。”陈佑初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说没有啊，默默将雪糕啃完。
当时情绪失控，说完便夺门而出。
恍惚间似有似无地听到沈知昼在喊我的名字。
嗯，仔细回忆的话，其实也不算吵架。
而是单方面地宣泄不满。
是积累太久的怨恨，忽然无法控制地爆发出来。
说完逃跑。心脏乱跳。
能逃到哪儿去呢？
哈哈，我跟这群大人说什么呢。
啃完最后一口，咬着棍子。
——真是疯了。
他们要是能够感同身受，我也就不会忍无可忍，当众诅咒他——更不会“生病”了。
那段时间，都住在陈佑初家里。
我俩是好朋友。他虽然话多，八卦，但也到底没刨根问底我不回家的原因。
陈佑初拍拍胸脯，表示理解。
我说为什么。
他说：“你不愿意回家的理由无非就是因为一个沈知昼。”
“……”
陈佑初坏笑道：“还真让我猜中了啊。”
“……滚。”
“哈哈，别生气，不提他了。”
零碎的记忆碎片，堆砌成对话，堆砌成场景。
——堆砌成虚构出来的真实。
我闭上眼，伸出手，触摸到一片温热，睁开眼，顾深。
他的眉眼尽显疲惫，却还朝我浅浅一笑。
——又回归了现实。
幻觉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不免想到，万一哪天忽然清醒不过来了呢？
成了痴傻。连回家的路都会忘记，长了这样的一张脸，会被拐卖到哪里，又会卖多少钱呢？
顾深将掌心贴上我的手背，自顾自地将我的手贴近胸膛心脏的部位。
扑通、扑通、扑通。
“知礼，做噩梦了？”顾深开口道。
我瘫软躺在床上，感受到脖子上的锁扣被对方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紧贴皮肉的内侧不再冷凉，他摸了摸我脖颈处的皮肉，下意识颤了下。
“后背都是汗，”顾深靠过来，将手压在床铺，再探入我的脊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对方的心跳通过手心一点一点传递到我身上，感觉自身的心脏也开始跳跃，甚至更为猛烈，我好像都要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