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王饶有兴趣:“本王问你是什么人,你提王妃做什么?”
“奴婢一介布衣,是谁无关紧要,王爷只有确认了奴婢不是王妃府上派来的奸细,才能容得下奴婢。”
“本王何曾说过王妃府上派来奸细?”南陵王淡淡道,“擅自揣测本王心思,才是死罪。”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迎合王爷。”谢晴雪大大方方承认,“王爷在王府里是做主的人,奴婢只有让王爷高兴了,往后在府里才有好日子过。”
“说谎。”南陵王点破他,“就凭你与王妃有血缘纠葛,本王就信不得你与王妃毫无干系。”
谢晴雪知道,眼下唯有孤注一掷,他到现在为止,还是摸不清王爷对王妃本人的态度,说是猜忌,却一直在为难王妃身边的人,说是挚爱,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忠贞。他决定大胆直言:“倘若给奴婢个再投胎的机会,奴婢必定不会选择与王妃同父!”
“同为家主子女,王妃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奴婢却生在草垛之中,数次险些因饥饿而亡,王妃嫁与王爷,天生一对,奴婢却要为一口吃食委身于伙夫家仆,家主玷污我娘清白,还要反诬她狐媚惑主,动辄毒打我母子二人,否则母亲何至于早早离开了奴婢!”
“奴婢与王妃身上流着一半同样的血,命运却云泥之别,奴婢不甘!”
南陵王不怒则已,一怒则如滔天秋潮,谢晴雪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踢出几米远,这一脚用了六七成内力,正中心口,他虽身体结实但也受不住内功,喉头腥甜,“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来。这一俯身,脖子就撞上南陵王的长剑,寒光凛凛,无处可退,竟是步步紧逼。
“可算听到你说了几句实话。”
“王爷想听的不就是实话吗!”谢晴雪一副雪白的牙齿都被染上血红,话语也格外尖刻起来,“非要说奴婢与王妃有什么关系,那就只有同父血脉,这是命,由不得奴婢,也由不得王妃做主!除此之外,奴婢对王妃,只有满心满眼的嫉恨!”
那把长剑已经一寸寸沿着脖颈下的喉管切入,谢晴雪盯着逐渐模糊的剑光,感到脖颈肌肤一阵刺痛,那道森寒的冷意,竟逐渐离开躯体,徒留一道蜿蜒而下的血流。
南陵王擦拭剑锋后归剑入鞘,说了句:“进来。”
谢晴雪这才发现,之前有人在门口求见,递话的小厮将门推开一条小缝,他大概也知屋里见不得,谨慎地站在门口道:“白先生等不及先走了,他说府中还有要事,下回再来与王爷叙旧。”
南陵王道:“派人跟着。”
“奴才晓得,这就安排。”
他走到书桌前,从谢晴雪拿来的信笺里抽出一张,“不需要隐藏行踪,只管跟在白木香后面去信笺上说的地方,那里有王府属下的庄园,若是碰上白木香,就说是我的安排,去庄园查账。”
“是。”
谢晴雪本以为王爷会就此冷落他,谁知南陵王安排下去跟踪之事后,便把之前发生的都一笔带过,唤人来给谢晴雪包扎伤处,又命人打来热水,竟是要谢晴雪直接在这里沐浴,然后服侍。谢晴雪不敢多话,乖乖脱了衣服等着外面布置好,隔着一架花鸟屏风,南陵王正专注看信笺,他脚尖一试热水,不由疑惑地“嗯”了一声。
南陵王耳力极好:“怎么?”
“……没什么,奴婢脚滑险些摔到,惊扰了王爷,王爷恕罪。”
在南陵王眼皮子底下,这些奴才当然不敢让谢晴雪亲力亲为,但他们自有方法隔应谢晴雪,这水居然是冷的,得刚从井里打着,再马不停蹄送过来,才能冷得如此沁骨,谢晴雪知道自己出声反而会使南陵王厌烦,咬着牙用冷水洗了,身上那些见不得人的污垢都擦拭干净,才换上亵衣去见南陵王。
南陵王拿着信笺,漫不经心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说着就去拉他的手腕,触手仿佛摸到了块冰玉骨骼,凉凉的全然不似浸过热水,“你没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