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醒来,已是在他房里,日影西垂,他手上挂着点滴,父亲和外婆守在床前,段树不见踪影。
父亲见他醒来,惊喜又忧愁。他一边安抚他,一边道:“对不起宝宝,爸爸不该把一个人留在家里……你听爸爸说,别生气,家里那些阿姨都是在乱说话的,段树不是爸爸的孩子。你还记不记得爸爸跟你说过的,爸爸做过的慈善?他就是爸爸之前援助的那个小孩,他还给你寄过草编的蝴蝶,你特别喜欢,你还记不记得?”
“他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一个人生活,差点没有饭吃,特别可怜。你之前又吵着要个哥哥。所以爸爸就想着,不如把他接回家,跟你做个玩伴,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可以一起玩儿。没跟你讲,想给你一个惊喜。”
“爸爸没想到你这么不喜欢他……那之后爸爸给他另外找个家好不好?”
爸爸说着,将段树父母的照片递给了他,图上成年男子与印象里段树的脸简直如出一辙。想必外婆也是见过了这样明显的证据,才对段树和父亲放下了防备。
秦浓玉当然记得那个草编蝴蝶,以他的生活水准反而很少见过这样有野趣的东西,因此某段时间他很珍惜它,还自己学着编织。他也还记得自己跟爸爸讨要哥哥时的那些胡闹,实际上他不过是嫉妒班上的小胖有个哥哥,不仅每天偷偷给他送零食,还常常陪他玩,他眼红得要命。
又想起昏倒前那个被他打落在地上的蚂蚱,他突然心生了一丝丝愧疚。
而这丝愧疚在他叫来段树时燃烧地更旺盛了。段树来之后只扒在门边静静地看他,被他命令叫进房里,也仍是一言不发。
秦浓玉嗫喏:“对不起……”
段树摇了摇头,将草编蚂蚱放到了床尾的小桌上,轻声道:“秦叔叔说你很喜欢草编的小动物,这个送给你!我之后要走了,谢谢玉少爷和秦叔叔一直以来的照顾。”
秦浓玉说不出话,只愣愣地看着他走出房门,父亲后脚进了房间,摸摸秦浓玉的头,无奈地叹息。
“爸爸。”秦浓玉说,“不然还是留下他吧。让他陪我一起读书吧。”
之后秦浓玉便又睡了过去,父亲与段树如何交流沟通的他一概不知,只知道段树最终选择了留下,但是他没有住进父亲整理出的客卧,而是在某个佣人房里定居了。
这一定居,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秦浓玉与段树相处得甚为融洽,这远远超出了秦浓玉的设想。虽然秦浓玉一向自恋,但也知道自己与段树关系好主要得益于段树那好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性格。
段树人如其名,如树一样正直缄默,温吞包容。他的情绪稳定得像一潭静湖,从来不生气,也很少兴奋,整个人的底色似是沉着的灰色,像大理石一样牢固平和。
——在目睹段树埋头于自己的外套自慰之前,秦浓玉一直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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