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葭。”张秋笙提高声音，转身仔细打量着室内可以藏身的地方，目光在窗帘上停留了几秒。
宋葭一定是想开个玩笑，好观察他的反应。张秋笙摇着头，妻子是何时学了这些小把戏？不过，今日的玩笑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出来吧，我帮你找了医生”
他稳步走向衣柜，手抚上了把手，“是在这里吗？”里面没有动静。
今天下雨了，宋葭自然不会出门去，才过发情期的Omega怎么会愿意在风雨里奔波呢？
“出来吧。”张秋笙以自得的轻松态度拉开门，一边胳膊已经做出拥抱的动作，在门彻底打开时，他的表情瞬间僵硬。
内里空无一人，衣柜已经恢复到往日整洁的模样。
张秋笙一言未发，目光移向方才忽略的协议书，几乎是立刻走到桌前，甚至踉跄了一下，一目十行读完了字纸。
竟然真是正经的协议内容，宋葭在经济方面几乎没什么要求，只是说情感破裂，想要早日结束婚姻，也在最后表示后续会找律师介入，希望张秋笙不用担心自己会过多纠缠。
看着纸上宋葭的亲笔签名，张秋笙无比烦躁，直接将这份协议书掷进了垃圾筐，又顺手抓起手边的钢笔，想要直接摔出去，却还是停了动作。这是宋葭在婚前送的礼物，用惯了也有感情，而且外面还有人等，总不能制造太大声响。
张秋笙倚着椅背，鼻息粗重起来，双手紧攥，手背上肌腱突起，血管也因为用力而充盈。待情绪平息下来，他该去解释妻子的缺席了。
中年Beta在楼下惴惴不安地等待，为了缓解紧张气氛，他站起身来，“您需要添茶吗？”得到医生肯定回答后，他躬身添茶，背后传来了下楼梯的声音，比方才上楼时要急促和沉重。
他转过身去，正对上张秋笙的饱含怒气的眼神，于是匆忙弯下腰去，将茶杯递到医生手边。
“他早早睡下了，方才实在叫不醒，今天不方便，改日再来。”张秋笙挤出歉意的笑容，话语看似客气，语气却强硬不容推拒。
医生看着他脸色不对，十分识趣，既然已收过诊费，就没有多问家中密辛，只站起身微鞠一躬，“哪天方便了我再来，夫人好好休息吧。”立刻起身离开。
张秋笙特意将人送到门口，嘱咐司机再将人送回，一关上门，不待转过身，已然立刻换上责问的语气，“他去哪里了？”
“先生，他是指夫人吗？夫人难道不在房间吗？”Beta低着头，唯唯诺诺，显出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这是他已经想象和预演了几次的场景，不至于太慌张。
“不要再装糊涂，今天你一直在这里，他去哪里了？你难道不知道？”张秋笙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Beta立刻开始解释，“先生，我一直在厨房里忙，没注意这些。夫人平日都爱待在房间里，不要人去打扰，平日里也嘱咐过不用催用餐。”
他停了几秒，似乎想起些什么，连忙抬起头向张秋笙提供线索，“是的，我想起来了，夫人前几天说外面的木槿花开得好，怕是出门散步去了。”
张秋笙沉默不语，周身气压很低，视线缓慢从上到下扫视着看起来混沌迷茫的Beta，试图找出些破绽。
似乎宋葭近日都是沉默和忧郁的，并不似有爱与人交谈闲聊的癖好，更毋宁是和一位平平无奇的中年Beta诉说。
感受着张秋笙的目光，Beta低着头咽下几口唾沫，手心微汗，他不知道自己谨小慎微、诚惶诚恐的姿态能否让对方信服，他只能赌宋葭平日不会告诉张秋笙这些交谈和分享。
不知过了多久，在Beta几乎承受不住这长久的沉默，想要再加些更可信的细节时，张秋笙终于说话了，“不知道就算了，你走吧。”
Beta出门时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也在发颤，耳畔萦绕着方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我去带他回来。”
这句话很轻，但他却听出了内里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觉打了个寒战，又一次对优等Alpha的压迫感有了新的认识。虽然这次借着往日的经验躲了过去，不过他还是准备辞去这份工作，不欲承受来着这位Alpha的低气压，反正宋葭也已经走了。
张秋笙坐回沙发里，不复往日笔挺的坐姿，衣物也没来得换，手指撑着额头，满脸疲惫。他想，昨天妻子还在自己身下极尽绽放，两人亲密无间，今天却忽然就要离婚，其中有什么变故？
他没想出可能的原因，皱着眉头扫向庭院，看到门口含苞的大马士革玫瑰，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妻子是不是知道了胡桐的事？
但是，也不该啊。虽然胡桐后面还找过他几次，但他都有事推拒，最近两人几乎没有接触。而宴会那次已经过去很久，妻子在那次之后也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张秋笙有些心虚，快速否定了这个选项。
说起妻子大的情绪波动，似乎只有两次，一次是送走那只白色笨狗，另一次就是不愿吃药。
他皱着眉头，要是妻子执意如此，这些要求不是不能满足，不过是麻烦些罢了。只是妻子协议书里的意思，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分手，并不是想要多分些钱财。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妻子的位置。
在这所庭院不远处，一位Alpha正在收拾行囊，为着新的工作做准备，他即将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经历。
深吸一口气，Alpha望向身后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玻璃展柜，里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奖杯和奖牌，还有一些重要场合的纪念照。
他的手指在玻璃表面滑过，停在了最后一格。
这是别人的照片，还全都是同一人，场景有些随意，也没有几张正面照，似乎都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抓拍，其上还标注了日期。
最近的一张正在昨天。
Alpha回想着平日里与宋葭的相遇，他之前在外的时候多，在家里住得少，加之宋葭也不爱出门。虽然他们住处近，其实也很少相遇，他也不过间接给宋葭送过一个礼物。
直到三月前他与之前的生活基本告别，在家里的时间多起来，他们才时常见面，不过宋葭应该没什么印象，毕竟只是擦肩而过。之后他彻底清闲下来，时不时地在晚间跑步时见到宋葭，那些照片大多是这个时候留下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见过宋葭，晚间经过那处庭院，抬头看窗户，窗帘也是紧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