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葭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虽然说身体与心理都疲惫,但是大脑却无法静息,做了各种颠三倒四的梦,一整晚都在翻腾。
他梦见了与张秋笙初遇的时候,每个人都面目模糊,但不知道为何他对门口的那枝草莓藤印象格外清晰,草莓藤蔓以惊人的速度快速生长蔓延着,缠绕住整间房舍,使这里压抑和黑暗起来,像陈旧阴森的古堡。
而他在其中呼吸困难,也迈不动脚步,额头汗涔涔的,喘着气睁开眼睛,室内黑压压没有半分光亮,他安静躺着,直到破晓时才迷糊合眼。
后来身边的人有了动静,起床开门,带来一股冷气。那人好像和门外人说了几句话,宋葭没听清。
最后那个脚步声又回来了,大致停在床前,有熟悉的气息靠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很轻的干燥触感,也许是嘴唇。
宋葭分辨不清,眼睛努力了几下也没法睁开,在这个声音彻底消失后,他反而忽然松快下来,沉沉睡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到了正午依旧灰蒙蒙的,从密实的窗帘里透过一点灰色的光线,房间内胡乱堆叠在一处的被褥忽然抖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宋葭坐起身来。
他的眼睛还有些雾蒙蒙的,有些迟钝地环绕着四周的环境,这里不是平时最熟悉的主卧,墙纸甚至还是粉色的。
是昨晚匆忙之下换了房间,宋葭的记忆逐渐回归到原位。
醒来时最大的感觉就是饥饿,胃部有一些疼痛,外面肯定已经备好了食物,床头也有些吃的。他挪到床边,准备站起身来。
肌肉酸痛感袭来,尤其是屈曲关节的时候,突然的一下抽搐使他腿软下去,差点跌倒。低头时又发现身上的那些淤青,触目有些惨烈,在腿根处尤其繁密。
在看不见的地方,后穴自然也是红肿可怜的,万幸没出血,宋葭自我安慰着,忍着浑身的无力和酸软感,走进了浴室。
洗浴时他又更清楚明白地检查了全身,虽然因为紊乱发情期,昨夜自己头脑几乎一片空白,却还是能想起一些不堪的片段,他麻木地将水流直直冲到面上,不顾水流入鼻腔的窒息感和酸痛。
昨晚自己的样子实在不堪,被发情期彻底操纵着,完全失去了为人的那一部分理性,完全成了欲望和兽性的奴隶。
他几乎是以跪姿哭着索求Alpha的肉棒,尝了不少眼泪的滋味,仿若Alpha便是无上的神明,而性和标记便是主的恩赐。索求信息素的气味时,他除了主动奉上自己的腺体,将最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奉上,甚至直接放肆舔弄湿肉棒,只为这让它进入后穴,让可怜的生殖腔得到满足。
还有,更过分的事……
宋葭关上了淋浴开关,从一侧抽取浴巾,擦着自己的身体,遮住了大半情欲痕迹。
昨晚最后的时刻,他留着丈夫不欲让其离开后穴,于是胡乱说些什么讨好的话,除了精液,还要让尿液也灌进来,让这场性爱真正像野兽标记一般留下气味,让自己彻底沦为Alpha的所属物、宠物,或者说随便什么玩意。
在回忆这件事的时候,宋葭惊恐的发现自己对于生殖腔被充满,最后小腹彻底鼓起来的过程印象非常深刻。看着浑圆的近似孕育后的肚子,当时的他甚至生出了轻微的近乎疯狂的奇异快感,虽然只有一瞬。
那时的他想着,只有他与丈夫有着这样的关系,他被充分占有,并在这种幸福感中迸发了另一重高潮。
宋葭不安地目光飘忽,手和脚也一直变换着姿势,试图忘却昨晚的心情,无意转头面对镜子时,他停了下来。
他太久没有好好在镜前看过自己,反正也几乎不出门去,偶尔依着丈夫的喜好去装扮,多数时候就倚在庭院门前发呆。
镜中的自己似乎不太像自己了,宋葭靠近镜面,用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
新婚时犹带着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的两颊此刻没什么肉,好在有骨头撑着,没有深深凹下去,发丝很长,深棕色微卷,长度能遮住锁骨,眼角下垂着,眼皮尚带着一点粉红的肿胀,唇微微泛白,但下唇又被齿咬着,透出几分血色。
大学时天真烂漫的生命力消散殆尽,此时的他多了绮艳的风情,眉宇间增加了几分哀愁。
他细细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从每一处五官看过去,看着看着,怎么忽然嘴角就抽动着向下,鼻翼也收缩翕动。直到泪水滴落在手指上,他抬至面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原来我哭了。
宋葭揉揉脸,试图转换心情,打开橱柜想取些些纸巾,发现最深处有一瓶尚未启封的润滑剂,该是新婚时剩下的。因为自己婚后之后逐渐适应,也能在情动时泌出足够的爱液,他们之间不再需要润滑剂的辅助,这东西也就被搁置和忘却。
不过,宋葭还记得那种玫瑰的味道,他在之前的那次宴会上闻到了几乎相同的味道,这是胡桐信息素的气味,多可笑。
他隐约看见瓶身后似乎有东西,取出时,一张纸片样的东西飘然掉落,拾起来查看,是张秋笙与胡桐的合照。
那里的丈夫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几岁,像是刚工作不久的人,眼神中有着少年人那种藏不住的热情和无畏,总有几分外放的情绪,两人的姿态倒不亲密,像是相识不久的样子。
照片的中央,是一盆被雨打湿的蝴蝶兰。
照片背后黏了些胶,估计因此才挂带到了此处,否则依着丈夫严谨的个性,断不会遗忘才对。呆呆看着照片,宋葭想起了“奶油”的离去,所以说,小狗不止伤害了主人的收藏,更破坏了深切恋情的象征之物,所以才会使主人勃然大怒,断不能容忍它的继续停留。
至于婚约对象的分量,实在是不值一提的,自己本该从此时就意识到,丈夫对自己的态度如何,送走“奶油”便是丈夫在家中霸权地位的又一次胜利。
有意思的是,胡桐之后申请过他的好友,他假装没看见,无视掉。还能怎么办?这算是自己维护微弱可笑尊严的方式了吧,假装一切都好。
往日他总告诉自己,在片瓦之下安稳生活,丈夫虽不热切但也还算负责,已经够好了,知足且安稳地生活就好。
所以自己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寄希望于无情感基础的包办婚姻,妥协于顺从困顿的宅邸生活,在知道丈夫的情人后也低眉顺目,甚至要装作无知去争宠讨巧,底线不断降低,一步步滑向失去自我的深渊之中。
因为在丈夫身边,总有意乱情迷之时,偶有柔情蜜意时刻,在信息素的一次次交融中,他总会生出几分情谊和妄想,于是放纵自己沉迷和沦陷,明知此处是陷阱,却还要蒙蔽双目,心甘情愿入彀。
命定爱人难道是由信息素决定的吗?
他们现在干嘛还要做一对夫妻呢?让张秋笙和情人相守团圆吧,宋葭苦笑着想,他们也是错失良缘的苦命鸳鸯,老天为什么非让爱人错过却要生生造几对怨偶?自己别再傻傻掺和进去了,放彼此自由罢,让丈夫也不必还要戴着假面每日做戏,尽些“模范Alpha”的职责。
以前读书时他对未来的向往从不是这种方向,也不该认命顺从这种结局,他不要浑浑噩噩待着这处,在深宅中感日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