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临想着,转头就看到元启云坐在桌旁,手指点在桌上不知道在笔划什么。
岳仁明也看到了,立即噤了声,在元启云手下做了几年事,又和他共事两年。对他这样多少有些熟悉。
左临心里叹气,他知道元启云在回忆实验室的分布图。他的记忆能力逆天,如果是常人,肯定对于之前那些记忆避如蛇蝎,恨不得忘了才好。元启云偏要自虐一样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忆。
自从实验室被毁,韩步勋在太叶的大部分势力都被太叶的教会取代,他虽然擅长应付政府,但似乎不太能能收买那些神职人员。所以如今被教会查封的实验室在被搜刮一空之后就一直在原处,既没销毁也不让任何人进入。
教会成员美名其曰让罪恶曝光在阳光之下,好警醒世人。但明眼人都知道并没有什么用,立在那里的深灰色建筑只会一次又一次唤醒那些omega们曾经遭受过的耻痛。
元启云瞎了眼也能在脑子里将实验室的每个角落走上千万次,他一天也不敢忘记,只是为了今天能够把它交给左临。
他推算的很快,从实验室大门到证据所在之处的几条路线和离开的几条路线都画的清清楚楚。所有都避开了教会派下来守在那里的人。
他对着在桌上幻想出来的方位图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发现酒馆已经安静了许久,就连门外的大雪也下地渐渐无声了。
酒馆里的火炉热腾腾地烧着,只剩下火苗舞动的“哔啵”声,两人被浸润在熏热了的酒香里。
左临估摸着元启云已经回神了,踱着步子走到他身边,扫了一眼分明什么也没有的木桌,但他知道这上面有什么。
这正是多年来为元启云套上枷锁的地方,存着重要的证据,是omega多年午夜梦回耳边回荡的声音。
不仅是元启云,左临在第一眼见过那个实验室分布图就将它一刀刀刻在心上,全然不敢忘了。
他或许对元启云是心有亏欠的,是他和左凭译,让元启云从一个深渊掉进了另一个深渊,那些因实验而死的omega们都留下了一只无形的眼睛,让他无处遁形。
逃离实验室后,又让他背负了左平译的死,究其一生,他都承受着平常omega无法承受之事。平常omega们求爱情求富贵求一步登天,他们的痛苦都不及元启云前十几年的万分之一。
“别愣了,回去歇着吧,脑子里东西再多也得等这两天的风头过去了。”
元启云点了点头,他用手指着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低声说。
“这里是一个小杂间,就在范医生的房间旁边,范医生在这里面开了暗道。东西就在这里面,具体的要去了才知道。”
范医生,范穗,是左临的亲生母亲。左凭译一次凶险的任务中被这个内心强大的omega救下,那时范穗在韩步勋的实验室里做医生。
组织收到的不少委托都与实验室有关,左凭译艺高人胆大,查到实验室之后更是层层深入,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多亏了范穗将他掩护过去。
两人一来一回看对了眼,直到范穗怀上左临,她逃出了实验室。
因为原本也是实验体之一,是因为受到上一任医师的赏识才免遭成为实验失败产物。她也对韩步勋的实验深恶痛绝但却无能为力。
在实验室的日子她接触最多的就是元启云,这个omega几乎三天两头就被抬进她的治疗室。
她知道元启云是实验到那时唯一一个半成品,韩步勋宝贝他却也利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测试他的极限,往往将元启云折磨的半死不活。
在怀上左临前她只是怜惜这个意志坚强又聪明的孩子,但有了左临之后每每看到元启云都觉得心疼,会想到自己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
于是她决定把元启云也带走,可以说是左临的出现让元启云得以逃出生天。
范穗秘密将左临生下后几年左凭译在组织里上位,他当时打算先将范穗救出来,然后开始对实验室的打击。
其中发生了不少变故,两人最终都埋葬在了那片废墟中,只有元启云逃了出来。
“小杂间?做什么用的,难道教会的人没查?”
他看到元启云坐了下来,银色眼睛被合上的眼皮盖住。
顿了一会才说“那是omega们拜托范医生带回来的小玩意,教会的人觉得那是无用的东西。”
被带走的omega多数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范穗为了尽可能安抚他们,答应出门时帮他们带些玩物。因此她还受了实验室里人的不少白眼,连韩步勋都警告过她不少回,她本没必要做这些事。
元启云突然回忆起那个omega眉眼间温柔的神色,好像他每次见到范穗时对方眼里总是有许多不忍。
他很少跟左临提到范穗,这好像是从小以来第一次。言语匮乏,语气干巴。就仿佛不得已抖开灰蒙蒙的记忆布片,这才露出来下面零零星星有色彩的画面。
“行了,我妈她…
左临很少见到范穗,他有记忆起就成天和左凭译呆在一起。不太习惯用这个字眼去唤她,问到时左凭译对方也总是用浮夸的辞藻来夸赞他的omega,在左临心里范穗更像个慈悲的神。
“她能看到你现在这样,会很开心的。”
元启云盯着他看了一会,还没说话。这时有个人风尘仆仆地进来,站在门口抖落了一身雪水,是尤荆荆。
他提着一个黑皮箱,像个中途来落脚的旅人,带着一身冷气。
左临察觉到了什么,向他身后看去。
“真是的,没说来的时候还要带个人来啊。”
尤荆荆从身后提溜出个矮个子,脖子上带了止声器防止他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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