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道激动处,手大力一挥,一面墙壁应声而倒,扬起大量灰尘。而伊藤羽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男子发疯,门口的幻阵一早就开启了,任谁都不会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末了,伊藤羽轻拍男子的肩膀,目光不知看向何方。
“我知道的,我也一直能听得见。可我们没办法,我们都没办法。”
“说到底啊……我们终究,还是人类啊。”
雀已经将自己锁在房里一天一夜了。
伊藤信并不知道,雀拿到他给的坐标监测数据和预测坐标点时有多么震惊。虽然有几次坐标点不太一样,但大体趋势是在向她的本丸靠近的。
那个本丸,是冲她来的。
不,不应该如此武断,每个本丸的运行轨迹都不一样,如果真是冲她来的,那么对这个黑暗本丸进行坐标预估和统计的伊藤族也应当会察觉才是。也不是没有这般的情况,两个本丸相互靠近,所在领地偶有重叠,又在下一次转移中分开。黑暗本丸与正常本丸相近的也有,审神者一般会选择先查看情况,大多都有惊无险。更何况据她所感受到的,临近的本丸也有两三家,指不定就是凑巧而已。
是她多想了。
雀如此宽慰着自己,但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她就是觉得那所本丸是为她而来。中间几次偏差,皆是为了遮掩。
可她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的呢?
雀想不明白,但她知道,如果黑暗本丸真的对她本丸发动偷袭,她绝无胜算,甚至连她自己,都可能会在毫无防备之下长眠于此。
她竟无端害怕起来。
或许这也是人的劣根性之一,无论口上心上说的想的怎么信誓旦旦,当事情真的发生时,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后退逃跑。雀头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胁时的恐惧,哪怕是刚来到此地时也从未……
嗯?
等一下,她没有感受到吗?
雀如梦中惊醒,忽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拳握得死紧。
在溯行军破开伊藤诚结界之时、在自己气力不支以剑撑地时,她竟没感受到生命会受到任何威胁!
这怎么可能!
莫非……
“主,吃点饭吧。”
烛台切跪坐在门前,那里摆放的吃食不知热了几回,又换了几种花样,每隔一段时间,雀都能隐约闻见不同的饭香。莫名的,雀生了一股愧疚之心。她不知旁人如何,但烛台切恐怕真真切切在这里守了一天。
“不必忧心,姬君。”三日月等人来到门前,屋内烛光绰绰,纸门上倒映出他们的影子“无论如何,我们会保护你。”
他们与她,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什么?”
雀下意识地反问着,她感觉自己此刻出现了幻听的症状。
“我们会保护您,姬君。”
门口的刀剑异口同声,他们跪坐于地,低下头颅以示忠诚和臣服。
“……你们,”纸门被拉开,雀站在他们面前,看着略显拥挤的人群“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我们会保护您,保护我们的审神者,保护我们的姬君。”他们的眼里毫无畏惧,目光澄澈“我们以性命立下誓言,此次出阵,必护姬君安然无恙。因为您是……”
“我们深爱之人。”
雀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出刀剑们日益转变的心思,但这份喜欢与爱意诞生于苦痛,掺杂着情欲,混合着算计。这般不纯粹的喜欢不值得她去在意、去珍惜,也不值得她凡事都将其放在最后考虑,把期待压在上面。甚至哪怕现在,雀都觉得这是为了博得她信任的一出戏码。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唯一的短刀,也是她在这个本丸里第一把只站在自己身边的刀——药研。面对这般情形,她颇有些不知所措,竟没能考虑过药研是否有被胁迫的可能。
她看见了药研的笑容。
真诚的、坚定的、温柔的,和药研第一次臣服在她脚下时露出的笑容一般无二。
他们可信吗。
您觉得他们的情感像假的吗。
我不清楚,我从未……从未感受过这些。
雀咬紧下唇,她的手在发抖。黑夜之中,众人散去之后,她的脆弱暴露无遗。
别怕,您别怕。
药研将雀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凉的身体。他感受到雀的迟疑,雀的逃避,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哄着。
您别怕,我不会伤害您的。
他们爱着您,不会错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期望您活着。您总是在逃避,总是在强调,自己是不被爱着的。可他们,可我,还有您总是偷跑出去见的男子,我们都爱着您。即使这份爱有太多顾虑,也许很多刀的爱不那么纯粹,但毋庸置疑,我们都被您吸引着,想和您一起生活下去。
您是值得被爱的。
所以请不要害怕这份爱意,不要逃避这份爱意,也不要一而再而三地否认这份爱意,这对我们……
后面的话药研无法说出口,他本来想说这对他们来说不公平,可猛然发现,命运又何其对雀公平过。
他说不出口。
“……我做不到。”雀挣脱开药研的怀抱,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表面上看起来平易近人没心没肺,实际上比谁都脆弱敏感,心里的城墙高高竖起,拒绝着他人的接近“但我可以尝试着将他们看成自己的刀,至于其他的……可能以后他们就不会这样想了。”
“而你和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