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衣容貌清绝如画,微挑的眼眸中似藏着潋滟温柔,他平日又喜着素衣,染冷香,看上去恍如尘世里的谪仙人。
但也只有极亲近的人才知道,谢雪衣从满门获罪那一日,就仿佛被包裹在了潮湿泥泞当中,周围只余无可逃避的黑暗,惟有窒息与腐朽将他慢慢吞噬。
挣扎不能,而谢雪衣也从未想过挣扎。
他放任那些如影随形的黑暗将最初的自己吞蚀殆尽,然后变成了一只怪物。
“雪裳?”
“雪——裳——”
熟悉又陌生的字眼让谢雪衣陡然清醒,视线里是一张透出艳丽轮廓的脸颊。
小王爷笑容肆意,浑身都带着掩不住的鲜活稚气。
岚药俯身拍了拍青年的脸颊,像是在逗弄什么玩物,但那轻浮的态度却让人生不出半点不愉来。
“我说你,怎么出去一趟后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了?”
“好几日了,我站你身后都没反应。”岚药叭叭的抱怨道。
小王爷最近很喜欢单独来找雪裳玩,雪裳真的是个极其贴心的人,而且岚药在他面前也不用时时刻刻都端着反派王爷的架子。
一直维持人设很累的好不好!
谢雪衣恍若未闻,只是淡笑,“王爷不是新得了好玩意儿吗,怎么有时候到我这儿来了?”
岚药是得了新鲜玩意,可是想来想去,但他自己玩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小王爷便带着小太监偷偷摸摸给他渡来的“禁书”就来寻“好朋友”一起看了。
岚药也不挑,撩袍径直在谢雪衣面前坐下,他手里还拎着一小坛酒。
“我听人家说,饮酒观书戏雪最为雅致,”小王爷兴致勃勃地将白玉酒杯推过去,“这酒是我从酒窖里随意找的,名字怪好听的,应该味道错不了。”
谢雪衣低头看见杯中之物时,怔忡了一会,碧色酒液摇摇晃晃甚为好看。
他是使惯了毒的,只需要看看酒色便能知晓这是什么东西。
沉默片刻,谢雪衣叹了口气,将玉盏放下。
“您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岚药看着白玉盏中盛着的晶莹酒水很是玲珑可爱,闻之便有异香扑鼻,他一饮而尽还不满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王爷给喝甜酒还犹犹豫豫的谢雪衣送了一个白眼,十分豪迈道:“自然知道,坛子上贴了名字叫醉梦春洲,是不是挺好听的?”
“……”
谢雪衣来不及阻拦便见小王爷觉得滋味甚好,又给自己添满了一杯。
青年阻止不得,实在是无奈。
谢雪衣想着,既然喝都喝进去了,也不必多舌告诉小王爷这应该是用在洞房花烛时的酒了。
这酒功效大多在女子身上,于男子并无太多作用,多喝点也无碍。
今日大梦一场,总比被京中惊变吓着才好。
“来来来,看到我得的好东西,宫里可没有。”
岚药喝了几杯后就有些上脸了,眼尾潋滟起薄红,他凑过来将书摊在自己与谢雪衣之间,嘿嘿笑起来,“那太监说这可是和寻常的话本不同的好东西……”
的确是不同的,这是本关于女子情爱欢好的大尺度话本。
“这、怎么是这样的书!”
小王爷面红耳赤,膛目结舌。
刚开始岚药还津津有味看着话本,主角是两个女子,一人是被父逼嫁的温柔才女,一是叛逆逃出家门江湖世家的豪爽姑娘。
岚药一开始以为这是“买不到的禁书”,是因为两个女主角都是违抗了父权,不符合当今社会的风气。
结果看到中途发现不对劲,俩女主逃婚了,不仅逃啦,还变卖了金银首饰在山里修筑了桃花源。
“原来是种田文,写的一般……”
岚药点评道,然后翻过下一页,陡然惊在原地。
下一页,两个女主角就洞房花烛了,洞房花烛夜时还描写得格外清晰,什么水声什么娇吟,甚至还配着一张春色尽露鸳鸯戏水的春宫图!
小王爷原本因为酒意微红的面颊彻底烧红了。
“怎么给我这样的书!”
小王爷面色恍如春日桃花般娇艳欲滴,乌色的眼眸里里泛着出盈盈水意,他又羞又怒,觉得在新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岚药气得刚站起来,却未曾想到双腿发虚便跌坐下去,好在谢雪衣眼疾手快,托住了他软得不行的腰肢。
“呜……”
谢雪衣将小王爷扶正以后,便欲将手轻轻抽离,却未曾想,被岚药突然攥着了微凉的手腕。
“你身上好凉……”
小王爷喃喃道。
他只喝了几杯清淡果酒,却不知为何身上都似烧起来了,脑中仿佛一团浆糊般混乱。
岚药虽没仔细看那本不正经的禁书,惊鸿一眼下,有的下流句子却仿佛深深刻入脑海,二者相加,让小王爷忍不呜咽起来,双眸泛出水意,碰一下就身体剧烈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