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该怎么打破这该死的冷场局面，却看见一颗眼泪从他脸颊滑下。
他……他居然在我眼前哭了。
我该安慰他吗？还是一动不动，静待其变？杨烨他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会哭给我看？
我不知道，那么多问题挤在我的脑海里，我僵在原地，随后才慢吞吞地挪到纸巾筒边，给他递来一张纸巾。
杨烨接过纸巾，眼泪流得更厉害。他一边抽泣，一边朝我伸出一条臂，似乎是要我靠近。
犹豫着，我走近了他。
——然后被杨烨抱在怀里。
他的味道真好闻，似乎换了一种沐浴露，比原先的体味增添几分蛮横的刺激性香气。我感到几颗滚热的泪滴掉落在一侧的肩上，打湿衣物，浸入皮肤，将心脏泡得湿漉漉的，变软了。
顿时，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没有任何言语，但我能感受到杨烨的愧疚。我迟疑着，也抱紧了杨烨。
我一直渴望被他抱着，皮肤始终渴望得到应有的抚慰。大脑放空，像回归母体，明明是单亲家庭的我，此时却有种同时拥有父亲和母亲的感觉。
杨烨就是我的父母。
我是不是也应该对他好一点呢？如果我对杨烨好一点，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变得更好呢？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变好吗？
思忖片刻，我问杨烨：“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
他的身体变僵，手臂收紧。
“……对不起。”
杨烨没有否认他讨厌我。
“为什么？”我追问。我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
我们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听见杨烨沙哑的嗓音说：“因为……你的出生是一个意外。”
我静待下文，他却悄然无声。
“什么意外？”
杨烨放开我，低垂下头：“对不起，小卓，但是爸爸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着急得想抓住他的衣服、逼他吐出我的身世，“你已经瞒了我十七年了，杨烨！十七年！你总把我当成小孩子，不肯告诉我！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眼睛红了，“你什么都不说，然后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地被你恨着！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
杨烨似被我的吼声吓到，他攥住床单，半晌，低低地开口：“……你是对的。”
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变得清晰，我意识到杨烨似乎答应将真相告诉我。
“……算了，我不想吓到你。”杨烨突然退缩了。
这可不行！我心里叫嚣着，坐回他的身边，抓住他的手，与杨烨对视：“……爸爸。”
这两个字似乎蕴含魔咒，杨烨的身体颤了颤。
“爸爸。我不会被吓到的，就算是，你也迟早要告诉我的，不是吗？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更何况，我早就知道了，杨烨是双性人，还是我的“妈妈”。正因如此，我更希望杨烨亲口告诉我。
杨烨反握住我的手，他在紧张。
我看见汗珠淌进他的衣服里。好想亲吻他，脱下他的衣服，像黎修明那样把他按在床上，狠狠地干他，得到他的全部。
“好，我告诉你。”杨烨似乎下定决心了。
他避开我的眼睛，头侧向另一边：“你、你知道双性人吗？”
“我听说过。”我尽量以温和的声音说，避免吓到杨烨，“就是既有男性器官也有女性器官，对吗？”
“是。”杨烨咬住下唇，“……我就是，这样。”
听见他终于对我坦白，我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但这只是开始，我还要引导出更多。
杨烨说出这句话后，便坐立不安，眼神不断闪至我这边，似乎想观察我的反应。
勉强压抑激动的心情，我先是装作惊讶的样子，半天不出声。随后，手臂拂上他的背，尽量温柔地安慰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又没什么。你还是我爸爸，不是吗？”
杨烨的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再次抱住我。
紧紧地抱住我。
原来，得到杨烨的心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只需要放下身段，给他一些安慰，他就会交付身心。
黎修明就是靠着这一招，轻易把杨烨骗到手上的。
我真傻，居然现在才明白这一点。
我学着黎修明对待杨烨，哄他，一边问：“那……你是我的爸爸，还是妈妈？”
“是……是我生的你。”大约是因为我的态度并不激烈，杨烨松懈了防备，“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我是个男人……”
“不会。”我安慰杨烨，“不会，我……我其实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