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就在此时,身后的屋子里传来罗润衣的呼喊,隋遇循声走去,发现对方正蹲在灶台前用火钳子扒拉着什么,地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烧火残渣。
隋遇刚想出声询问,就见到一块斧头样式的铁块被夹了出来,原本应该插着斧柄的位置大刺刺露着一个窟窿眼。很显然,木质的斧柄已经被烧毁,但铁制的斧头还保留了下来。
隋遇神情有些激动:“你怎么会想到搜灶台?”
“这灶台中的残渣都快要将灶眼堵死了,也不见有人清理,想来应该是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罗润衣扔掉手中的火钳,看着隋遇温声道:“如今物证已有,大人也可稍稍宽心了。”
隋遇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绢布,小心翼翼地将斧头包了起来。穷苦人家,怎么可能将好端端的斧子扔进灶台,明显是心里有鬼。他拿起包裹好的斧头,目光炯灼,眼底闪过一道凌厉光芒。
如今物证已有,但只凭这块斧头,很难定张鲁的罪。还需要找到更加关键的证据才可以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张鲁认罪伏法无从辩驳。
“继续搜!”隋遇眼神笃笃,心中昂扬起澎湃斗志。雁过留痕,这世上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哪怕张鲁再小心谨慎,也不可能完美地掩去一切证据。灶台中的斧头就是最好的证明,一定还会有其他的纰漏!
既然用来砍头的斧子已经在灶台中寻到,那么失踪的头颅也一定也藏在这个房子中。隋遇走到院子里,开始思考能够藏人头的地方。
目前已经可以确定梅姑失踪一案,很有可能就是张鲁贼喊捉贼。当日在公堂之上所说的供词,自然也不能作数。
隋遇想起那日张鲁说,梅姑是酉时从地里离开返家做饭,但是家中的张王氏却迟迟见到人。
如果,这句话是谎话呢?
隋遇将心中的推测说给身边的罗润衣听:“既然已经可以判定张鲁与梅姑失踪脱不了干系,那么梅姑那日也许是顺利返家了的。很有可能是当晚张鲁回家后,对她下了死手。然后第二天又装模作样地请求村民的帮助。他之所以放心大胆地跟着村民去搜山,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村民是寻不到梅姑的下落的。”
罗润衣的视线一一扫过院落,顺着隋遇的推断继续说道:“至于原因,是因为他知道梅姑在哪。”
“没错。”隋遇负手站在院子中,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冷声道:“村民们寻村,搜山,但只有一处没有去搜查。”
那就是声称丢了娘子的张鲁家。
罗润衣看着板结的泥土地,暗自皱眉。这地上没有任何近日挖开重填的痕迹,斑驳破旧的墙壁也没有任何新砌的迹象。梅姑虽为女子,但终归是个成年人,尸体不是那么容易掩藏的。
除非……
罗润衣的心猛然一沉,心头升起一个令人胆寒的猜想。
除非分尸而藏。
院子里的猪圈传来哼哧哼哧的叫声,隋遇抬起衣袖捂住口鼻站在猪圈旁,看着一头黑皮猪在脏污泥巴里扭身哼叫。用来存放猪食的凹槽已经清空,干净得连个残渣都没有。
黑皮猪见有人站在一旁,叫声陡然增大,撞着猪圈上的木板,似乎是饿坏了,催促添食。
隋遇看着在猪圈里转来转去的黑猪,兀自出神。如果梅姑真如他所猜测那般,很有可能就是在这房子里遇害。那么眼前这头肥头大耳,膘肥体壮的黑猪也许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若是猪会说人话就好了……
脑子里乍浮现出这个想法,隋遇就暗笑自己也是急昏了头。
猪怎么会口吐人言呢?
若是这头黑猪真通了人性会说话,恐怕早就被张鲁母子俩给宰来吃了,毕竟这身形一看就肉质肥美。
等等,肥美?
心念电转间,隋遇心口如惊雷炸开,震得他目眩耳聋。
张鲁家清贫至此,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如何能将家中的猪喂得如此肥壮?又是从何处寻来的饲料?看食槽那干净样子,显然是许久未曾添食了,连底部都被猪舔舐得渍渍发亮。
隋遇的目光在猪圈里细细巡视,黑皮猪在猪圈里躁动转圈,翻起不少泥污。他干脆扶着猪圈围栏探头去看,逡巡间,视线忽然捕捉到角落里的一抹青灰,在污浊的黑泥中衬得格外明显。
猪圈里的声响陡然增强,罗润衣循声望去,却看到隋遇不知何时翻进了猪圈,手上不知捧着什么,双眼紧紧盯着掌心,脸色惨白。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口忽地一紧,拿着黑剑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快步走上前。
此时隋遇的脑袋像被人从后头重重一击,耳侧响起一阵眩晕般的轻鸣。脚下污秽的泥土和臭气熏天味道全然不顾,一颗心高高提起像堵住了喉咙眼,难以呼吸。
他猛地收紧掌心,两腿一软被身边乱跑的黑猪撞得一个踉跄。旁边的罗润衣手急眼快地扶助他的肩膀,将人直接从猪圈里拽了出来。
双脚再次站在地上的隋遇身形微晃,怔怔地抬起头,面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双眸溢满了惊恐,嘴唇抖了又抖,像是怕冷一般打了个寒颤。他来回深吸了几口气,喉咙不停滚动,从喉间挤出一句低声喃语。
“你知道吗……猪是杂食……动物。”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