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遇打开老家的大铁门,把车开进了院子里。
原身自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在村里长大的他对于老家的一切都很熟悉。
两位老人家是在两年前去世的,之后原身每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回来住上几天。也正因为如此,老家的钥匙一直和车钥匙放在一起。
承袭了记忆的隋遇,锁好大门后,开始按照接收到的记忆,一间间屋子探查过去。
这是一个大门朝南,普通的农家院子。原身工作后,将家里一间久不住人的小屋子改成了卫生间。里面装了马桶和洗浴间。院子西边是厨房,北面一间大屋一东一西被分成两间朝南的卧房,中间被小小的客厅隔开。
院子东边的墙上有一扇小门,打开这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占地很大的菜园子。这也是原身家的菜地,只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隋遇看了一下,发现地里还是有些能吃的菜的,只是和野草混长在一起,不太明显。
菜地四周用砖块垒了一米高的围墙,围墙顶部还用水泥固定了一圈尖利的玻璃碎片,用来防贼。
隋遇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对于这个地方实在是满意。这已经是目前,他能拥有的最好的生存环境了。
他拉着白霄回到屋里,让对方坐在沙发上等他,自己去弄些吃的。仔细一算,他从昨晚到现在,还一口东西都没来得及吃,除了那颗提神醒脑的柠檬糖。
白霄更惨,连糖都没吃。
现在眼瞧着太阳已经越过头顶,向西缓慢移动。努努力,还是能让他们俩吃上晚饭的。
隋遇刚转身要走,衣角就被人抓在手心。
“隋叔叔,我想和你呆在一起,可以吗?”
隋遇蹲下身,保持和白霄齐平的视线,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眸中透着紧张与依赖。他摸了摸小孩的头发,答应道:“可以。”
院子里有一个手压井,隋遇试着打了一下,竟然还能用。他打了一桶水,提进厨房备用。
厨房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做饭所需的厨具调料应有尽有。隋遇把水烧开,煮了两碗泡面,又撒了一把从菜地摘的蔬菜叶。
白霄乖乖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听着耳边传来的叮叮咚咚的做饭声,试图在脑海中勾画出面前的场景。
可惜,他失败了。
他已经远离这种温馨的日子太久太久,久到记忆深处已经一片空白。
热腾腾的两碗面放在客厅的木头茶几上,隋遇也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桌边。他拿着一双筷子刚想递给白霄,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试探问道:“你,自己能吃吗?”
白霄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隋遇是在问他能否一个人吃饭。他脸色微红,小声嗫嚅道:“可以的。”
隋遇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担心自己刚刚的问法会不会伤到小孩的自尊。但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他也不好再多余解释什么。只是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了白霄后,就低头专心吃起自己碗中的泡面。
虽然上辈子在做饭这件事上有过黑历史,但隋遇对于自己煮泡面的手艺还是比较有自信的。要知道对于他这种社畜而言,没有比泡面更省时省力省钱的食物了。
碗中的泡面被隋遇煮得很有筋道,因为他不喜欢太软烂的口感,所以面饼只是在滚水中煮散后,便被捞出。
白霄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慢慢地在桌面上移动着,直到指尖碰到了一个滚烫的物体,才忽地缩了缩手指。
确定了碗的位置后,白霄左手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按住了碗的边缘,右手拿着筷子插进碗中,夹起面条向口中送去。
“怎么样,好吃吗?”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是隋遇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小孩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小孩被碗烫得缩手时,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白霄的吃相很斯文,他很认真地咀嚼着嘴巴里的面条,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一丝严谨。好像在认真品尝着食物,思考如何准确地评判其味道。
“很好吃。”白霄微微一笑,一脸真挚的表情。
“隋叔叔,你的手艺真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隋遇做饭手艺好,不是明褒暗贬,而是真心实意的称赞。
隋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就好像一位郁郁不得志的乐师突然遇到了知音,难免信心大增,心潮澎湃。
“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够我碗里还有。”
白霄伸直手指浅浅盖住自己的碗,摇摇头:“够得,隋叔叔我的胃口很小的。你要多吃一点,你最辛苦了。”
隋遇听到这话,心里闪过一瞬的心疼。小孩的话透露着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他的乖巧懂事也许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倚仗。
作为一个身体健全的人,无论是上学还是上班,隋遇很少遇到残疾人。
但是,遇不到不代表他们不存在,不代表他们能够被忽视。
身患残疾的人大多深居简出,因为外面的世界,对他们并不友好。
不仅仅是同类的目光与态度,还有一砖一瓦,一草一树。
极少有人会以残疾人的视角去思考问题,大到城市的建设,小到家具的设计。
他们是一群被遗忘的人。
末世来临,他们也是最无助的人。
隋遇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屋里只剩埋头吃面的声音。
这顿饭就是两人今天的晚饭了,隋遇在院子里洗干净碗时,太阳还未落山。
低头看了看衣服上干涸已久的血迹,又想起卫生间齐全的洗浴设施,隋遇心动了。
他再一次确认了大门已锁,从背包里兴致冲冲地拿出一身换洗衣物。转过身,正对上白霄那双懵懂的眼睛。
“隋叔叔,你要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