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也就是曾经的镇国公府,今日难得来了三位访客。
叶栖衡的贴身太监早已候在门口,一见三人下了马车,立刻堆起笑将客人引入府中。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极好,隋遇目不转睛地盯着被白蔹画成自己模样的叶栖衡,心中大为震撼。白蔹不愧为易容高手,这化妆技术也太强了吧,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哪怕自己这个真人就坐在眼前,也足以让旁人难辨真假。
他凑近了左瞧右瞧,白蔹嫌他碍手碍脚,直接推到一边:“去去去,一会就轮到你了。”
被嫌弃的隋遇只好老实地坐在一旁,看着此刻顶着自己模样的叶栖衡再次问道:“衡哥,你确定你要亲自去吗?”
叶栖衡谈谈一笑:“眼见为实,有些事,我得亲自看个清楚。倒是你,当真想好要替我在府中呆着?”
隋遇挺起胸膛,傲然道:“全天下你还能找出第二个人,既与你身形相似,笔迹也一模一样吗?”
叶栖衡失笑,不再说话。他与隋遇有一点很像,就是做出的决定,无论谁来劝,都没有用。
白蔹停下手里的动作,对着叶栖衡的脸左右看了看,双手轻轻一合掌,欣然道:“成了。”
叶栖衡翩然起身,对着白蔹彬彬有礼,合拳道谢。
白蔹泰然受了谢意,笑眯眯说道:“小事一桩。”然后转过头,唤隋遇坐过来,开始对他进行易容。
而隋遇要扮成的人,自然是叶栖衡。
原来,经过隋安与白蔹的暗中探查,发现那名雇凶者,每次前往据点时,总是戴斗笠与披风,将身形相貌遮个一清二楚。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因此,几人惟有通过声音来辨别。
叶栖衡知道后,决定亲自一探究竟。但他毕竟是太子,府宅内外眼线众多,不宜随意出门,所以就只能易容成他人,再找一个替身伪装成他一直呆在府中的假象。
隋遇知道后,极力举荐自己。他的理由很简单,如今自己的身形与叶栖衡有九分相似,而三年的朝夕相处,更是让他举手投足间与叶栖衡有着很多相同之处。更重要的一点是,自从恩庆帝借故身体抱恙后,叶栖衡为显孝心,决定亲自手抄一本金刚经为皇上祈福,祈求龙体康健。
八日前,他亲自前往慈光寺求来了一本开过光的空白经书,每夜都于书房中手抄金刚经。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叶栖衡的字朝中很多人都见过,尤其是恩庆帝,更是熟悉。隋遇临摹叶栖衡的字整整四年,不说一模一样,起码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是两个人所写。
所以,由隋遇来当这个替身的确是最合适不过。
众人商议过后,通过上次偷听来的信息,知道今晚幕后之人会再次与杀手碰头,所以才有了开头那一幕。隋良,隋遇,以及由白蔹易容成的隋安来到太子府,以拜访为由,行偷天换日之实。
晚饭后,叶栖衡装作隋遇的模样,跟着隋良,白蔹一起离开了太子府。
入夜,隋遇一个人端坐于书房中,看着手中抄了一半的经书,拿出一本金刚经开始进行誊抄。
屋外八名侍卫守在院子周围,府中更是三队人马轮回巡逻,坚守严密。因为知道叶栖衡每晚要为皇上手抄经书,所以无人敢上前打扰,只有叶栖衡的贴身太监刘公公立于门口,随时听候吩咐。
一整夜,除了刘公公给添了两次茶水,一名丫鬟续了一次香之外,再无旁人进出。
一本金刚经五千多字,叶栖衡已经写了大半,因此对于早就在书院抄书抄习惯的隋遇,将剩余的经书誊抄完根本不是问题。
到了后半夜寅时,隋遇终于将整本经书抄完。他转了转有些酸胀的脖子,开始四处打量起叶栖衡的书房。也许是承袭了镇国公府的摆设,所以整体以简朴为主,墙上还挂着一柄古朴宝剑,虽未开锋却仍锐利无双。
书桌旁有一陶瓷画缸,素面无纹,十分清雅,就是里面横七竖八的画卷破坏了这一份美感。隋遇伸出手一一整理,凑近看才发现那画轴上都上积了一层薄灰,想来许久没人打开看过。隋遇心念一动,大概猜到这些画卷的由来。
卯时三刻,隋遇听到门外刘公公通传,说隋家四郎前来拜访,还带来了食客居的早饭。
隋遇会心一笑,压低声音道:“请进来。”
随后,就看到叶栖衡顶着自己的脸,提着一个木制食盒慢悠悠走了进来。
食客居的早点固然吸引隋遇,但是以免突发变故,他还是先与叶栖衡洗净了脸上妆容,换回各自的衣衫。确保万无一失后,二人才安然在桌子旁坐下,开始享用早饭。
吃过饭,隋遇将叶栖衡带到书桌旁,拿起桌上的经书给他看。叶栖衡看着上面前后一般无二的字迹,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快感。如他曾经所预谋那般,隋遇如今,处处都是他的“印记”。这印记没有人能够擦除,长长久久伴随着隋遇的一生。
他心潮涌动,情不自禁一把搂住隋遇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两人就这样一起跌坐在了太师椅中。
“衡哥。”隋遇脸色有些急,他正打算趁着天色还早想尽早离开,没想到却被叶栖衡拦住。
“让我抱会,就一会。”说完,叶栖衡便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将头埋在隋遇的颈间,贪婪地呼吸着。
隋遇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比叶栖衡回来时的昏暗亮了一些。他拍拍叶栖衡横在他身上的手,温声道:“衡哥,我真得走了。”
叶栖衡心里也知道,此时并不是两人能贪欢的时候。所以尽管心中万般不舍,他还是渐渐松开了手。
“什么时候,才能与你不分昼夜地呆在屋子里……”叶栖衡似是叹息,似是挑逗。
隋遇被打在脖子上的温热气息弄得身子酥麻,他缩起脖子从叶栖衡怀里连忙起身,仓促间碰到了桌子旁的素色画缸。叶栖衡伸手扶住,发现里面的画卷被人动过,摆放得井井有条,显然是被人收拾过。他抬起眸,意味深长地看向隋遇,问道:“遇儿,你看过这些画像了?”
隋遇听到后,心里暗道果然如他所猜测那般,这些画卷就是之前隋良提到过的女子画像。他张口解释道:“我没看,我就是瞧着摆放太乱了,给整理了一下。”
叶栖衡反问:“遇儿不想看吗?”
“不想。”隋遇摇摇头,继续说道:“再者说,女子画像本就是私人之物,随意打开观赏本就是逾矩之举。”
“遇儿是君子。”叶栖衡扬起唇,上前一步凑近道:“适才我说,想要与你不分昼夜呆在屋子里。现在我想好了,就定在我们洞房花烛之夜,如何?”